这一夜格外漫长。

没人敢合眼,连最疲惫的人也只是靠著同伴的肩膀,死死盯著火圈外,林子里死一般寂静,先前那些幻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也是这种寂静,反而让人的想像力无限滋生,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心臟悬到嗓子眼。

终於,当天际线渗出一丝光时,第一个发现的人几乎是带著哭腔叫喊起来。

“天……天亮了!”

天色终於慢慢亮起来,人们在一夜惊魂后显得又倦又麻木,白天的光把雾气驱散了大半,也把恐惧压回了肚子里去。

斯卡站在车队前头,睁著半睡半清的眼睛数人头,被救下的佣兵有几处擦伤,有人还在一旁清洗伤口。

“数清了么?”

斯卡问道,有人回报人数,他点点头,表情终於鬆了一口气,但片刻,又有人颤著嗓子低声回报——少了一个。

斯卡愣了片刻,隨后默默走过去,熄灭的火堆边,一副已经冰冷僵直的身躯被几块破毯子草草裹住,脸庞半掩在布料下,仍能看见灰白的鬍鬚和死死合不上的嘴角。

是老哈里。

这个老头总爱嘟囔著家乡菸草不够劲,半辈子都混跡在刀头舔血的营生里,却终究没能挺过昨夜的邪灵侵袭,他是第一个受困的,也是唯一个没能醒来的。

斯卡吸了口气,硬是把骂声咽了下去,蹲下身,伸手把毯子蒙全。

“老伙计……你他妈的算是解脱了。

收拾东西!清点物资!准备出发!离开这鬼地方!”

佣兵和倖存的车夫们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散落的行李被胡乱塞上车,没有人迟疑,经歷过昨夜那场噩梦般的遭遇,每个人都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离出去,想儘快將死亡和这片谷底一起拋在身后。

老哈里的尸体被放在最后一辆车上,等著到下一个能安葬的地方。

斯卡原本该去和科尔宾教士交代昨夜的情况,但他脚步停顿片刻后,还是转向了另一边,来到维安的车厢前,犹豫了一下,大声说道:“阁下!我们准备即刻启程!”

“阁下。”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脸上掠过窘迫,道谢的话对於他这样的糙汉来说,似乎比挥刀砍杀要困难得多。

“我斯卡,是您救的,往后在这车队里,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他没有提及科尔宾,没有去试探维安的身份和目的,经过昨夜,有些界限已经变得清晰无比,他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一个亡命徒头子所能想到的感激。

儘管他知道,以对方展现出的力量,恐怕根本不需要他这点护卫,但这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表达立场的方式了。

车厢里没有任何回应,但斯卡知道对方听见了,他没有再多言,转身跨上自己的马匹。

科尔宾教士一直缩在篷车的座底下里,绒毯將自己裹得像一只受惊的鼴鼠,直到阳光真正透进窗前,他才终於从心悸中缓过神来,白日的光让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安稳,他听见车外人声渐渐热闹——斯卡粗声大气的命令,吆喝牲口的,还有火堆被扑灭的哧哧声。

一切听起来都像是恢復了正常,正常得……有些不真实。

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是颤抖著从怀里掏出那枚十字架,双手虔诚地合拢,低声念诵,十字架上逐渐散出圣辉,像在回应他的呼求,光芒很淡,却稳定,不曾像幻象那样时隱时现。

真的,都是真的。

科尔宾凝视良久,鬆了一口气,瘫坐在车壁上,主的庇佑终究还是降临了。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嗓子干得像砂砾一样,踉蹌著掀开车帘走下去,扶著车沿,扫视周围的景象。

他整理了一下被冷汗浸湿、皱巴巴的教士袍,重新找回了一丝作为神职人员的威严,他必须去安抚那些受惊的羔羊,並主持悼念仪式,他几乎可以肯定,昨夜的灾难一定留下了大量的牺牲者。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著斯卡,想要了解情况,隨即,他便看到了令他费解的一幕。

斯卡,那个除了弯刀外不信任何东西的粗野汉子,竟然像个恭顺的僕人一样,笔直地站在一节不起眼的车厢前,最后才离走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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