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华灯已上。
永安三十五年的上元灯节,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热闹。整条朱雀大街,从街头到巷尾,都被数以万计的彩灯装点得如同白昼。
流光溢彩的灯火映照在洛阳古老的青石板路上,反射出琉璃般的光泽。空气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气、女儿家的脂粉气和百姓们的欢声笑语,匯成一股喧腾的人间烟火。
一辆由八匹骏马拉著的华贵车驾,在禁军的护卫下,缓缓驶入朱雀大街最中心的位置。
车驾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太子李轩率先走了下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织金蟒袍,腰束玉带,长发以紫金冠束起,面容俊朗,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一出现,便引来周围百姓山呼海啸般的问安声。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轩含笑抬手,示意眾人平身,那份从容与亲和,引得无数年轻女子羞红了脸,偷偷地將目光投向他。
紧接著,他转身,非常自然地朝著车厢伸出了手。
车厢內,萧凝霜看著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微微一怔。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宫装,裙摆上绣著淡雅的寒梅,长发挽成精致的飞仙髻,插著一支简单的白玉梅簪。
清冷的气质在璀璨的灯火下,宛如月宫仙子,不染凡尘。
她记得李轩的计划——“做一对恩爱夫妻”。
可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
看到她犹豫,李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太子妃,该入戏了。二哥可正看著呢。”
萧凝霜顺著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一瞥,果然在不远处搭建的皇子席位上,看到了二皇子李湛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此刻,那张脸上正掛著一丝探究的、冰冷的笑意。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將自己微凉的玉手,轻轻搭在了李轩宽大的手掌中。
他的手很暖,掌心带著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常年练武留下的痕跡。一股暖流顺著指尖传来,让她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李轩稳稳地扶著她走下马车,动作温柔而体贴。
在外人看来,这便是帝王家最標准的伉儷情深。他扶著她,並肩而立,接受著万民的瞩目。
萧凝霜有些不自在,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李轩仿佛察觉到了,他稍稍侧过身,靠近她,低声笑道:“別紧张,就当是演武场上对练。只不过,这次的敌人,是全天下的眼睛。”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让她本就有些发烫的脸颊更热了几分。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皇帝李承业早已坐在了最高处的观景龙台之上,他看著下方那对璧人,金童玉女一般,心中颇为满意。尤其是看到李轩那番体贴入微的举动,更是捻须微笑。不管这恩爱是真是假,至少在人前,李轩这个太子,做得滴水不漏。
“父皇,六弟和弟妹当真是情深意重,羡煞旁人啊。”二皇子李湛不知何时走到了皇帝身边,语气恭维地说道。
“嗯。”李承业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李轩身上,“夫妻和睦,方能家宅安寧。他身为太子,能为天下夫妻做个表率,是好事。”
李湛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的寒意却更深了。他知道,父皇这是在敲打他。他越发肯定,李轩和萧凝霜之间,不过是演戏。他绝不相信,那个曾经对李轩恨之入骨的萧凝霜,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就移情別恋。
他要撕开他们虚偽的面具。
很快,隨著礼官一声高唱,上元灯节最引人瞩目的活动——“夺灯魁”,正式开始。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上元佳节,与民同乐。今特设文魁之会,京中贵女,皆可参与。凡於灯谜、书画、乐理、诗才四项中拔得头筹者,可获『灯魁』之名,赏南海明珠一斛,金玉如意一双,並由朕,亲赐『兰心蕙质』匾额!”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这不仅仅是才艺的比拼,更是家族荣耀的爭夺。哪家女儿若是能夺得灯魁,不仅自己风光无限,其家族在未来一年的京城社交圈里,都將是人人称羡的对象。
一时间,各家席位上,精心打扮的贵女们都跃跃欲试。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除了太子妃萧凝霜,还有几位。
兵部尚书宋明之女,宋清婉。她一袭水绿色的长裙,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气质温婉如水,眉宇间带著一丝淡淡的忧愁,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李轩的方向。
当看到李轩与萧凝霜“亲密”地站在一起时,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右丞相赵德修之女,赵雨柔。一身火红的衣裙,明艷动人,性格泼辣,是二皇子李湛的忠实拥躉。
吏部尚书周文之女,周玉瑶。鹅黄衫子,娇俏可人,与大皇子李远走得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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