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风双目空空,脑中空空,好像痴傻了。
他快步穿过閒言碎语,穿过乱糟糟的人群,向前走著,却不知该走向何方。
双生兄妹迎面跑来,拉著他说东道西:“高诚药石难医,但这次高庄主倒没有再昏过去。裴岛主一见,立马偃旗息鼓、溜之大吉!”
但这些话一句也挤不进他耳里,他只听得到不远处隱隱的慟哭,那竟是害死亲人的主谋在为骨肉之死而悲鸣。
张守拙见他魂不守舍,忙將妹妹拉住,悄声道:“他心里难受,先別妨著他,让他冷静冷静。”
就这样,陆鹤风游魂一般在廊上飘荡,前脚方踏过落日最后一缕余暉,后脚便没入了黑夜。
偌大的高家內院,阴风呜咽,死气沉沉,好似已荒废了百年。
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忽然,一个身影悄然靠近,將陆鹤风的衣袖一拉。
“陆天师,我家主人有请,有要事相商。”
陆鹤风立时回神,將长剑紧紧一握:“好。”
他再次被引向藏书楼。
孤零零的烛火摇摇欲灭,照得高峻的背影愈发佝僂。
地上的血跡已被抹去,只余一丝淡淡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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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峻缓缓转过身来。
仅仅一个时辰,他仿佛老了二十岁。双眼肿如烂桃,空洞无神,面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一晃,险些掉落。
他重重嘆息一声,一似要把五臟六腑都嘆出来,眼皮抬了又垂,始终不敢看向陆鹤风,只是不住地搓手。
沉默了半晌,他终於开口,声泪俱下。
“老头子我膝下福薄,原只有阿谨这一个。她生梧儿时,疼了三天三夜的,我守在床前,也三天三夜未曾合眼。梧儿终於落草时,我偷著跑出来,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她是我的心肝儿肉,我何尝不疼她?
“可是,诚儿出生后,一切都变了。她变了,我更是变了。她不遗余力地拉拢各个商號的老人儿,动輒赏钱、赏宅、赏丫鬟,处心积虑地架空我。而我,我想著,高家已然有后,留著这不肖女也无用。女子终归只是女子,她的儿子到底是別人的骨血。若是等我百年后,高怀强拉著儿子改姓夏呢?”
陆鹤风嗤之以鼻:“做了鬼还顾得上自己这个姓氏?!天底下姓高的千千万,也不缺你这一户。”
高峻苦笑。
“杀子夺权,自古有之,但若做得不乾净,坏了名声,生意也就完了……所以我找了毒王谷的天不仁和鞠飞星。可笑吧?可恨吧?嘴上说著血浓於水,转眼便能为了一个『利』字,对骨肉萌生杀意。
“陆天师,你啐我吧,或者……一掌將我打死也好,我再无顏面苟活於世。但,这庄中只有你——只有你知道了真相!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不要告诉梧儿!纵然我曾有千万个念头要置他於死地,但临走这一刻,我想再做一回他的阿翁。若是教他知道了,只怕、只怕——”
他语无伦次,涕泗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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