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桓的指尖在紫檀木盒上剧烈震颤,那冰凉的木纹像生了倒刺,顺著指腹往心口钻。

他抓起妆奩里那支银鎏金簪,簪头鏨的並蒂莲被他攥得变了形,冰凉的银器硌得掌心生疼。

“混帐!”

他低骂一声,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方才打在王清欢背上的力道有多狠,此刻他撬锁的手就抖得有多厉害。

宋桓索性抓起案上的羊脂玉镇纸,朝著锁扣狠狠砸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紫檀木被震得发颤,锁扣终於鬆了道缝。

他用簪子猛地一挑,在啪的轻响里,锁开了。

盒盖弹开的瞬间,宋桓的呼吸骤然卡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垫在盒底的杏色锦缎平平整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却空得刺眼。

那枚裹著金箔、鸽卵大小的雪参丸,没了。

“药呢?!”

他的声音劈了叉,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铁器。

“回国公爷!”

绿萼跪在地上,裙角被地上的碎瓷片划破了道口子,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这盒子……自打夫人收著起,就从不让旁人碰。”

“每日晨起梳妆,都是自己亲手锁了放进妆奩最里头,奴婢们连靠近的份都没有……”

“自己收著?”

宋桓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几,青瓷瓶哐当一声摔在青砖地上,碎片溅到他靴边。

“所以她就把救命的药藏得连影都没了?”

就在这时,跪在最后头的翡翠忽然哇地哭出声,膝行著往前挪了几步。

她额头咚地撞在青砖上,磕出个红印。

“国公爷!奴婢……奴婢想起一事!”

“前儿大姑娘来琳琅院用早膳,席间忽然提起江夫人的嫁妆单子,逼著夫人拿出来核对……”

宋桓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利索地望了过去。

“接著说!”

“二姑娘看见了妆奩上这只木盒。”

翡翠哭得抽噎不止,肩膀一耸一耸的,手指紧紧抠著青砖缝。

“她说这是她母亲的东西,非逼著夫人打开。”

“夫人说这是国公爷交託的物件,不肯应。”

“二姑娘就把汤碗往地上一摔,热汤溅了夫人一裙角,还指著夫人骂。”

“你个鳩占鹊巢的贱婢,占著我娘的位置还不够,连她留下的救命药也要贪……”

“她还说了什么?”

宋桓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捞出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没察觉。

“二姑娘说,这雪参丸本就该是她的,夫人这种狐媚子配不上碰她娘的遗物。”

翡翠哽咽著,几乎要背过气去。

“夫人被她逼得没法子,只能打开盒子……”

“奴婢当时在旁边伺候,远远瞧著,二姑娘抓起那丸药就塞进了袖中。”

“她还说,若不是看在国公爷面子上,定要夫人把吞下去的嫁妆都吐出来……”

“好,好得很!”

宋桓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墙上掛著的佩剑就往外走。

“国公爷!”

翡翠在他身后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夫人还等著这药救命啊!您可得为夫人做主啊!”

*

“国公爷……”

绿萼怯生生地开口,一副生怕惹怒了宋桓的样子。

“要不要……先请太医再想想別的法子?”

“想什么法子?”

宋桓猛地停住脚步,声音里带著火气。

“那是百年雪参炼的丸,全京城只此一颗!”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吊著她的气?!”

绿萼垂下眼瞼,將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藏进泪痕里,哭声却越发真切。

“公爷,您快拿主意啊……再晚些,怕是……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宋桓猛地转过身,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宋桓跨进揽翠阁时,正撞见宋琼琚坐在临窗的梨木桌前描样子。

她穿件月白杭绸家常衫子,领口袖口滚著浅碧色絛边,乌黑的头髮松松挽了个墮马髻,只簪了支碧玉簪。

阳光透过菱窗,在她素净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指尖银线在素绢上游走,绣绷里的缠枝莲正渐渐显形,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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