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有些突兀，却又像春雨落进湖面般自然而然。
人潮永不停歇的夜光街上，夏知晴的手指微微用力，更紧地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
“你最近……是不是特別忙呀？”她的声音不大，几乎要淹没在街市的喧囂里。
儘管杨意每天回消息的速度依然很快，但他们確实很久没有好好见面了。夏知晴为这件事悄悄失落过好一阵，甚至也把心事稍作修饰，向室友们透露过些许。
杨意拉著她，推开一家麻辣烫店的玻璃门。门內的声浪瞬间扑面而来，比街上还要喧腾沸滚。他只好扭过头，提高音量对她喊：“是我时间管理没做好！后面我一定注意！”
不知为什么，在这种嘈杂环境里不得不放大声音才能让对方听清的行为，忽然让夏知晴生出了一丝玩心。
她也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故意用格外认真的语调大声回应：
“嗯嗯！我可没有迁就你的意思哦！是你自己要好好管理！”
杨意先是一愣，隨即眼底漾开笑意，也学著她那样，俯身在她耳边朗声答道：
“知——道——啦——！”
热气呵在耳廓，带起细微的痒。夏知晴缩了缩脖子，终於忍不住，弯著眼睛笑出声来。
隔著一道朦朧的玻璃门，窗外涌动的人潮仿佛被施了魔法，如同王家卫电影里抽帧的画面般模糊、失焦，化作一片流动的光斑与色块。
唯一清晰的，是那个在门口短暂停驻、隨即迈开步子的身影。
她消失得很快，像一滴水匯入了河流。
这条街仿佛永远吞吐著新鲜的面孔，每一家亮著暖光的店铺下，总有执著的人群在等待，空气中瀰漫著各种食物混杂的、旺盛的烟火气。
张曼妮闷著头往前走，室友在身后的呼喊声被她自动屏蔽在耳外。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拐进一条稍显清净的岔路，她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街道里复杂而浓烈的香气被她纳入胸腔，她想將它们吐出去时，却发现它们沉甸甸地堵在心口，固执地不肯离开。
室友李诗瑶终於追了上来，手撑著膝盖，小口喘著气，语气里带著娇嗔的埋怨：“我的妮姐！腿长了不起啊！也不能这么遛我这小短腿吧？”
“瑶瑶，”张曼妮的声音有些发闷，“我突然没胃口了。要不……我先回去吧？”
李诗瑶诧异地直起身，叉著腰愕然看向室友：“不是你说学弟带你来吃过一家特別好吃的烤鱼，非要拉我来尝尝的吗？怎么走到门口就没胃口了？张曼妮你不会……”她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只见张曼妮忽然就红了眼眶。
李诗瑶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可能……是姨妈快来了。”张曼妮微微蹙著精致的眉心，鼻子不由自主地轻轻抽动，努力维持著语调的平稳。
“味儿太杂了，熏得有点难受。我们回去，好不好？”
看著她眼中那份罕见的，近乎央求的神色，李诗瑶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她二话不说，拉住张曼妮的手就转身：“走！那咱们回去吃泡麵加火腿肠！”
两个女生挽著手，逆著熙攘的人流缓缓折返。
走过那扇光影迷离的玻璃门时，张曼妮下意识地偏过头，望向天边。
夕阳正毫无保留地燃烧著，將云霞渲染成一片绚烂而哀艷的锦缎。
疯了吗？
怎么会美得……让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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