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饭桌上的眾人却不再理会他的死活,连蒋灵芝夫妇都转向开始详细询问杨意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

吃过午饭,一家人在客厅稍作休息。看看时间快到两点,蒋灵芝便提出要回云州。

外公外婆拖著满脸不情不愿、步子沉重得像灌了铅的蒋经纶,一直送到了老宅外的路口。

看著拉开车门的杨意,童来再一次不放心地嘱咐,声音里满是担忧:“吧嗒,到时候你一定让建安把他看紧了,千万別让他在外面闯祸。也……也让他,別太欺负你舅舅。”

这话她说得有点艰难,手心手背都是肉。

外婆那紧张又恳切的神色让杨意心中一软,他放缓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保证:“放心吧外婆!不出两年,我保证给您换一个崭新的、积极向上的好儿子!”

这话虽说有点没大没小,但童来听著却觉得格外窝心踏实。

有这么一个有本事又靠谱的亲外孙照应著,想来小儿子再怎么不著调,將来也能有个妥善的安排。

车窗缓缓摇上,蒋宏云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努力清扫著眼底那份深藏的牵掛。

杨意笑著朝他用力挥手告別,只换回外公一个有些走形,却努力挤出的微笑。

视线扫过车外,不可避免地再次將蒋经纶那副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模样收入眼底。

车窗还剩最后一条缝隙时,杨意忽然探身,朝著外面大声喊道:

“舅舅!这次別跑了!”

蒋经纶先是猛地一愣,隨即,一段尘封的儿时记忆如同潮水般猛地翻涌上心头。

他不知从哪里突然生出一股勇气和底气,趁著那扇车窗还未完全合拢,猛地抬腿就追著已经发动的车子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用尽力气声嘶力竭地回应:

“我知道了!我不会跑的!我不会再跑的——!”

杨意没有再回应,只是定定地看著后视镜。

镜子里,那个追逐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变成了道路尽头一个摇晃的黑点。

他就这样看了很久,直到那个黑点彻底消失在扬起的细微尘土和视线尽头,才慢慢地缩回身子,静静地低下头,垂眸不语。

五岁那年,甥舅俩曾有过长达半年的冷战。

每次见面,小小的杨意都把脸扭到一边,用后脑勺对著舅舅,蒋经纶几次討好都被无视,訕訕的不敢再主动搭话。

那时的杨意还不懂得那种闷在心口的情绪叫做鄙夷,而蒋经纶,则纯粹是心虚。

大人们软硬兼施,变著法儿追问,却始终弄不明白这倔强的小人儿到底在闹什么彆扭。

直到有一次,被闹得没了耐心的蒋灵芝发了火,“你就这么不待见你舅舅?好!那以后我们就不来外婆家了!永远都不来了!”

一直倔强沉默的杨意,“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皱得像只狼狈的猫。

可即便哭得如此厉害,他那小小的胸膛里却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他猛地抬起手,手指头直直地戳向一旁的蒋经纶,哭声里裹著撕心裂肺的指控:

“都怪他!都怪他!!我叫了好多好多遍舅舅不要跑了!他不听!他要是能不跑……毛毛就不会死了!!”

毛毛,是那条总是摇著尾巴、会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手心的小黄狗。

是为了护住被几条野狗围住的小主人们,才被活活咬死的,毛毛。

时间的狠绝与冷漠,就在於它从不给人哪怕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人们永远没有办法去证实,那个深藏於心的“如果当时……”一旦成立,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我们所能做的,或许仅仅只是,带著这份无法弥补的遗憾,更认真,更用力地活好每一个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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