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往事已已。”抬头看著儿子,换上笑容,“未来就靠你嘍。”

满眼都是期许和鼓励。

从十一条到八条,再到六条。

“那岂不是……”林默没留意母亲的眼神,张口就来。

苏婉赶紧打个手势,挡住林默后面要说的內容。

林默的母亲苏婉,在这一带有个响亮的名號——“苏半仙”。

主要帮人看相批命,她不常出山,但只要一开口,十有九准。

林默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接话。

从小到大,他就像活在一个被强行撕开的世界裂缝里。

一边是母亲教他认天干地支、画符念咒。

另一边是学校老师教他背数理化、讲唯物主义。

一边是父亲带著他三更半夜去给亡魂做超度法事,听鬼哭狼嚎。

另一边是和同学们围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八卦哪个明星又出了新专辑,哪个明星跟谁又分手了。

这种割裂感,在他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用尽了全身的叛逆,在志愿表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法学”两个字。

他以为,自己终於可以逃离这个光怪陆离的宿命。

可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司法考试,考了三次才勉强飘过。

开了个律师工作室,门可罗雀,三个月不开张。

到头来,还是得靠著“林家道场”这块金字招牌,靠著老爹老妈积攒下来的人脉,才能混口饭吃。

生活,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它会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你最沉重的打击。

就说那砚台吧,期望归期望,努力归努力,自己到底能让多少条纹路变成金色,真不好说。

“那瓶有问题。”

林默咽下嘴里的饭,放下碗筷,转移话题。

“李翠莲说,她摔倒前闻到了很浓的腥臭味,而且,那个瓶自己晃了一下。”

苏婉正在翻动豆腐的锅铲,停在了半空中。

锅里的油,发出一阵细微的爆鸣。

“老城区这些写字楼,大多是几十年前的旧楼改造的,地基不乾净,留了点东西下来,很正常。”

她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你別多管閒事,安安心心办好你那个工伤案子,拿钱走人,就行了。”

说著,她擦了擦手,转身拉开旁边一个旧橱柜的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缝製得极为精致的锦囊。

锦囊是深红色的,上面用金线绣著一圈繁复的云纹。

她把锦囊塞到林默手里。

“这个给你,里面装了艾草和桃木屑,都是辟邪的。”

“真碰到什么不乾净的东西,也能帮你挡一挡。”

锦囊入手,沉甸甸的。

林默捏了捏,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木屑的坚硬稜角,还有母亲的慈爱。

母亲嘴上说著让他別多管閒事,却已经用行动表明她的祈愿。

这个家里,总是这样。

关心的话从不多说。

该做的事情,一样不会少。

林默看著手里的锦囊,又想起了李翠莲那张布满愁苦的脸,和她眼神里最后燃起的那点希望。

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带著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执拗。

“妈,这事我得管。”

“那不是简单的工伤案。”

“那是有人,在用邪术害人。”

事实上也不是他正义感爆棚,主要是工作室开业这么久,这是第一个客户,没理由不努把力。

开头就是兆头。

家里毕竟做著这一行,对类似的事情自然十分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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