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幕还未褪尽夜的沉鬱,细碎的雪粒子像揉碎的絮,簌簌落在姜氏一族错落的青瓦上,將年味里的红绸灯笼裹了层薄薄的白霜。
族人们大多还缩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回味著昨夜里的屠苏酒与团圆饭,可昨日入选修行的孩童们,已揣著忐忑与期待,早早往业师家赶去。
姜贤筠拎著个油纸包,里面是二斤泛著油光的灵肉——油纸被油星浸得半透,边角还沾著点雪。
他裹著件灰色织锦的袄,领口沾了不少雪粒,顶著细密的雪沫子站在姜志友家的木门前,脚边的青石板已积了层薄雪,却没敢推门进去,只在门口来回晃悠。
几次都走到台阶上,准备敲门,手抬到半空,又放了下来。他又下来,在门前转悠,嘴对著手掌吹哈气,搓搓被冻红的手。
过往的姜氏族人,跟他打招呼,这孩子笑了笑,眉眼却带著几分侷促,只是飞快点头,没敢多搭话
自从姜氏能够稳定產出三色稻、灵肉后,拥有修行资质的族人,就不再需要练习《惊鸿刀法》。
姜贤筠没有强悍的体魄,更不用说寒暑不侵了,站在雪地里没一会儿,眼睫上就凝了层细白的霜,鼻尖都冻得通红。
正冷得缩著脖子打哆嗦时,眼角余光瞥见个身影,是那个外族小孩,手里拎著两个紫檀木盒子,边角镶著亮闪闪的黄铜,盒面上刻著精致的缠枝莲纹,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
姜贤筠慌忙把手里的油纸包往身后藏了藏,胳膊肘抵著后腰,手指紧张地抠著油纸的褶皱,耳根悄悄红了:自己这二斤灵肉,跟人家的礼比起来,实在寒酸。
他想转身躲躲,可脚像钉在雪地里似的,万一友叔怪罪他迟到,可怎么好?
“你好,我叫吴浩铭。很高兴认识你!”吴浩铭快步走过来,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里透著几分谨慎的討好。
他知道自己能有修行机会是母亲求来的,不敢得罪姜氏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得主动热络。
姜贤筠笑的很僵硬,看了一眼吴浩铭,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叫姜贤筠。”
两人就没了话题,站在门口。吴浩铭见他不去敲门,也不敢隨意去敲,毕竟母亲没有嘱託遇到这事该如何办。
两个小孩一站就是半个时辰,雪越下越密,鞋里都渗了寒气,最后实在冷得受不了,只好在姜志友家门口的灰石路上慢跑。
等日头终於爬上东边的屋檐,把雪染成淡淡的金色时,姜毅才慢悠悠从家里晃出来。
他娘王灵芝手里拎著个黑釉酒罈,从堂屋里追出来,硬塞了一罈子好酒。“你爹拉不下来脸,你就替他送去吧!”
“怪可惜的,还不如我喝了!”
“去去去!別说一些没用的!”王灵芝也不打不骂了,揉了揉儿子的脸,“好好修行,给娘爭口气!这样我回娘家,也能挺直腰板!”
“娘,怎么,王家还敢低看咱们姜氏?”姜毅小心打开坛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
王灵芝嘆了一口气,擦掉儿子肩头上的雪,“好了,一会酒香都跑了。快去吧!晚了不好!”
她能怎么说?告诉儿子娘家人埋怨她当年嫁错了?
姜毅挥挥手应著,没走几步就忍不住揭了坛塞,一股醇厚的酒香散开来,带著琥珀色的酒液在坛口晃了晃。
他凑著坛口抿了一口,眼睛一亮,索性边走边喝,没到姜志友家,一罈子酒就见了底。等他晃到门口,就看见两个“小老头”在转圈跑
头上戴的线帽已经开始散发热气,眉毛、睫毛、露出的头髮已经掛上了白霜,像两个小老头,喘著粗气。
姜毅把空罈子往门槛边一放,挠著头奇怪地打量他们——还以为是姜志友给徒弟布置的奇怪修行任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