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喧闹的赌石坊內，灵气混浊如同蒸笼，各色源石堆积如山，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著油润或冷硬的光芒。
空气中瀰漫著石屑粉尘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气，修士们的议论声浪此起彼伏。
“曹兄，这枚怎么样？”李春安鼻尖冒汗，哆哆嗦嗦地抱起一块硕大的赤红色外皮源石，眼神游移不定，紧张地看向姜毅
一旁的计灵均眉头紧锁，嘴唇微动刚欲拒绝，便被姜毅伸手一把拦住。
姜毅脸上绽开爽朗又带著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指著那红石，声音清亮地说道：“我看就不错！瞅瞅这顏色，红彤彤、火辣辣，多喜庆？不正应了开门红的好兆头！选它！”
“嗤！”一声清晰刺耳的嗤笑从围观人群中炸响。
只见一名身著考究青色锦衣、手握一柄泛著微白冷光的骨扇的中年男子，排眾而出，脸上掛著毫不掩饰的讥誚。
“哼哼，玉枢圣地如今是这般糊弄新人了？红皮源石？小子，外行了吧！”他用扇尖轻蔑地点了点那块红皮源石，摇头晃脑，声音带著源术世家的傲然：
“这等赤红乃是火铁矿脉侵染包裹所致！那火铁矿便是最大的晦气，专吸源皮內的精纯灵气，十有八九开出来都是空壳废料！想赌出好东西？痴人说梦！”
李春安闻言如遭重击，手臂一软，“哐当”一声，那沉重的红皮源石竟脱手砸落在地，震起一小片尘埃。
他瞬间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他惊慌失措地转头看向姜毅，只见对方依旧笑呵呵，一脸的浑不在意，这让他心头更慌，仿佛吊在了半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这石头若放回去，岂不是坐实了“货有问题”？若是真开出一堆废料，那更是把同门坑进了无底洞，名誉扫地！
“誒，我看李兄是个实诚人，就选这块吧！玉枢盛鼎乃是名门大派，怎么会骗人呢！”姜毅一副天真的模样。
一旁解石的修士立即把红皮源石摄到台子上，他动作麻利，法器快速剥落著外面的石皮。
“哎？有动静了！快看，有光，透光性不错！”
果然，一块较大的石皮应声飞起，石心深处骤然透射出一道清冷而均匀的青光，虽不算强烈夺目，却温润纯正，光芒稳定地向外发散，引得周围一片低呼。
这种均匀的青光，是出好料的徵兆，往往预示著內部源质精纯。
“瞧瞧！怎么样？”姜毅一手叉腰，同时目光略带挑衅地斜睨了一眼，人群中的青衫中年人包志安，隨即又用力拍了拍旁边李春安的脊背。
李春安后背衣袍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被姜毅拍得一个激灵。
“嘿！小子，得意太早！”包志安手腕一抖，“刺啦”一声展开那柄森白骨扇，不屑地扇了两下，冷嘲热讽道，“这坊里大石小石不计其数，是石头里几乎都有源！可你那开出的东西，那点斤两能值五万斤源吗？！”
他话语刻薄，直指核心——赔本。
此时，別看计灵均和姜毅提前商量好了，会亏一些源。但他心理素质可不如姜毅，此刻也紧张地流汗。
在所有人紧盯著台上时，修士手中的法刀精准翻飞，小心翼翼地削切著余下的石皮。
那青色光芒隨著石皮的剥落，最初確实炽盛了几分，光华流转，宛如一片青霞包裹石心，惹得眾人期待更甚。然而好景不长，光芒后继乏力，肉眼可见地开始萎靡，最终彻底內敛。
等到所有石皮褪尽，台上静静躺著一块西瓜大小的纯净源块，青光尽敛，只剩下源本身微弱温润的灵光。
“唉，可惜，可惜！个头是有了，源质却不纯粹啊，顶多值个三四万斤源，铁定是赔了”
“哼！我说什么来著？”包志安摇著头，年轻人不听劝，“玉枢圣地还算好的，起码石头里还有源，总比某些黑心赌坊强，专拿造假的玩意儿坑人！”
李春安非常愧疚地说道：“曹兄，真是对不住了。我，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姜毅却哈哈一笑，神態间全无半分心疼懊恼，反而豪爽地一把揽过李春安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声音洪亮：
“说什么见外话！这点小钱儿，权当听个响儿，看个乐呵！我姜毅看你顺眼，拿你当兄弟，既是兄弟，还谈什么还不还的？再提『还』字，那就是瞧不起我！”
他转头对著还在抹汗的计灵均一挥手，语气不容置疑：“小计，麻溜儿的，给我兄弟拿一百斤源！压压惊，算是今日忙前忙后的辛苦费！”
计灵均咬咬牙，从储物法器中摸索著硬掏出一百斤小份源块，不情不愿地递给了李春安，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这…曹兄！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李春安脖子耳朵根全红透了，声音都带了颤音，“无功不受禄！这么多人看著，我要是收了，以后在北域这地面上，我李春安还怎么抬头做人？臊也臊死了！”
姜毅自己走到源石堆里，挑来挑去，这时耳边传来计泰寧的声音，“小毅，就选那块赤红色皮的！別犹豫！”
“好！就选这块！”姜毅眼睛一亮，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猛地將那块赤红源石抱起，声音带著十足的篤定与张扬，“保证出大货！绝对错不了！”
一旁的计灵均惊得差点跳起来，失声叫道：“不行啊公子！那块更不能碰！那是高价料，標价八万斤源！已经亏了一次標价五万的，这八万要是再砸进去，窟窿就太大了！”他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立刻从姜毅手中把石头夺下来。
“你懂个屁！”姜毅对著计灵均眼珠一瞪，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带著一股不讲理的蛮横，“我是谁？老子是圣体！圣体懂不懂？天生神目，一双法眼上窥青冥，下探九幽，石头里的弯弯绕能瞒得过我？！”
他完全不理会计灵均的劝阻，抱著那块赤红源石就往解石台走，脚步沉如磐石，表明非解不可。
旁边的解石修士立即摄过来，直接开始削皮，这活可是计件算酬劳的！
“嘖！小子！说你傻你还真就往傻里钻！”
包志安气得鬍子都要翘起来，用扇骨重重敲击著掌心，几乎是吼出来的：“都说了红皮无好货！红皮是霉运罩顶！老夫包志安出身北域源术世家包家！一百三十七年来过眼的源石比你这辈子吃的饭都多！这些门道，浸透了血泪经验！你怎地就是油盐不进？！”
“啊？原来是包家的大师！失敬！失敬！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李春安这下更是惊得面无人色，连连对著包志安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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