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切都回来了

光是想想，黎星野就打了个哆嗦。

他只能往老城区的方向跑。

那是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唯一的“伤疤”，一个被时代遗忘的角落。那里建筑密集，规划混乱，高低错落的旧楼像犬齿一样交错，无数私搭乱建的棚屋和遮雨檐，將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天眼”系统覆盖率不到百分之十，而且大部分摄像头早已因为线路老化或无人维护而失灵。

那里，是他过去无数次被各路反派追杀时的“圣地”。他对那里的每一条小巷，每一个可以翻越的墙头，每一个监控的死角，都了如指掌。

“呼……呼……”

怪物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他那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后巷中穿行，显得异常笨拙。后背的触鬚时不时会刮到墙壁或晾衣杆，带下一片片水泥碎屑和不知谁家没收的衣物。

然而，比逃亡更痛苦的，是他体內正在发生的、名为“进化”的剧变。

【你吞噬了翡翠黄蜂的生命本源】

【检测到高科技与生物基因的混合能量……进化中……】

【进化中……进化中……】

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在他的脑海中迴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衝击著他的神经。

“呃啊啊啊！”

他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的骨骼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正在强行拉伸、重塑他的骨架。他的身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两米，两米五，三米……

原本就撕裂的校服，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布条，掛在他不断膨胀的躯体上。皮肤之下，肌肉纤维疯狂地扭曲、增生，虬结成一块块充满了爆炸性力量，却又显得极不协调的肉块。

那抹属於翡翠黄蜂的、代表著科技与爆炸的萤光绿色，与那股源自克系存在的、代表著污染与腐败的深紫色，正在他的体內展开一场惨烈的拉锯战。

他的皮肤上，一半浮现出类似精密电路板的纹路，在黑暗中闪烁著幽绿色的微光；另一半则长出了滑腻的、布满吸盘的紫色肉瘤。

他的指甲变得又长又黑，顶端闪烁著金属的寒光，如同锋利的刀刃。而他的指关节处，却又不受控制地增生出细小的、不断蠕动的肉芽。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劣质的拼接玩具，一半是冰冷的机器人，一半是温热的软体动物，被一个疯子用胶水胡乱地粘在了一起。

他猛地跃起，庞大的身躯轻易地跳上了十几米高的楼顶。他踩在老旧的屋顶上，瓦片发出碎裂的哀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几何级数地增长，但这种增长，伴隨著的是理智被不断蚕食的巨大痛苦。

他奔跑著，跳跃著，在老城区那迷宫般的屋顶上穿行。

下方，是人间。

昏黄的路灯下，有推著小车卖炒麵的大叔，蒸汽氤氳了他的脸。狭窄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和电视机的声音，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看著无聊的肥皂剧。几个半大的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这一切，都曾是黎星野无比熟悉，甚至有些厌烦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