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接受现实吧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最置顶的號码。

电话几乎是在拨出去的瞬间就被接通了。

“星野！”

电话那头，传来他母亲急切到甚至有些变调的声音。那不是平日里那个清冷淡然、仿佛星辰生灭都无法动容的“玄鸟惊霄”，而只是一个快要急疯了的、普通的母亲。

“……妈，我没事。”黎星野的喉咙有些乾涩，声音嘶哑得厉害。

“你在哪儿？！別动！我马上过去！”

“我在老城区，那个……就是和平路尽头，那个废弃的钟楼顶上。”

“好，等我。”

电话被乾脆地掛断。

黎星野握著手机，站在钟楼的顶端，眺望著远处灯火辉煌的新城区。

他知道，一场席捲了整座城市的风暴，因为他这一通电话，即將平息。

不到十秒钟。

他面前的空气，如同被微风吹皱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

一道身影，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从涟漪中走了出来，仿佛她本来就站在那里，只是被一层看不见的薄纱遮住了而已。

黎星野的母亲，玄鸟惊霄，到了。

她还是穿著那身剪裁合体的墨色旗袍，高开衩的裙摆下，是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旗袍上用银线绣著的繁复星图，在月光下流淌著清辉，仿佛將整片银河穿在了身上。

她的美，不似人间。

五官精致得如同神明最杰出的艺术品，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肌肤白皙细腻，在夜色中甚至泛著一层莹润的光泽。一头乌黑如瀑的长髮，只用一根简单的、不知是何种材质製成的凤釵鬆鬆地挽著，几缕髮丝垂落在她光洁的额前和修长的脖颈上，平添了几分慵懒与嫵媚。

最惊心动魄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真正的、仿佛蕴含著宇宙星辰的眼眸。平日里，那双眼睛总是淡然、清冷，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的生灭轮迴。但此刻，那双星辰般的眸子里，却写满了焦急、后怕，以及在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后，那瞬间决堤的、名为“母爱”的温柔。

她一步就跨到了黎星野面前，根本不在意他身上有多脏，一把將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黎星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冷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香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玄鸟惊霄抱著他，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鬆开他，伸出那双保养得宜、连一丝细纹都找不到的玉手，捧著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检查著。她的指尖冰凉，却让黎星野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心。

“受伤了没有？翡翠黄蜂没把你怎么样吧？”她一连串地问道。

“我没事，妈。”黎星野低著头，不动声色地撒著谎，“我把他甩掉了。我跑得很快，您是知道的。”

“后来我就一直躲在这里，手机也摔坏了，不敢出来。”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简单，合理，符合他一贯的“人设”。

玄鸟惊霄看著他灰头土脸、衣服破烂的样子，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她没有怀疑，或者说，在儿子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悦面前，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怀疑什么。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掸了掸黎星野身上的灰尘，理了理他凌乱的头髮。

“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她牵起黎星野的手，掌心温暖而柔软。

“你爸和你哥也快急疯了，我已经通知他们了。”

说著，她周身星光一闪，两人脚下的空间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黎星野只觉得眼前一，耳边风声呼啸，下一秒，老城区那破败的景象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海浪声，和带著咸湿气息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