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亲隨』,自是隨侍左右,不论公务或私交。虽还是家奴,可地位超然,哪怕管事们也可唤你一声『小乙哥』或『乙郎』,往后你有事可直接求见公子,不必问我。你得熟悉与公子来往人物,当公子的口舌、耳目、手足,建言出谋,传达命令,督办事务,整理文书……”

这正是萧弈目前所需要的,既能稍微自由活动,也能接触並积累到更多信息。

春桃又道:“今日来拜访的人多,公子有些累了,点名让你帮他待客。”

忽然被託付这样的重任,萧弈有些疑惑。

再问,春桃却也不知,只知史弘肇常在私邸处置公事,登门的官员如流水一般。

说话间,他们到了大堂。

史德珫坐在那,略显疲惫,隨手丟过一张拜帖。

“小乙,这人你来接待。”

“是。”

萧弈见帖上署名是“晋阳李弘度,先太国丈公之三世侄”,大概一算,这人应该喊太后一声姑姑。

更可能只是个远房亲戚。

正要放下拜帖,他忽留意到一个细节——这拜帖已经递了半个月了。

须臾,李弘度被引著趋步入堂,衣著华贵,鬍鬚修剪得很漂亮,白皙的脸上堆著諂媚的笑意,一揖到底,姿態放得极低。

“小人李弘度,总算入得史府,俯拜史郎君金安,此为礼单,些许俗物,难入史家高门,略表寸心,伏乞笑纳。”

萧弈见史德珫捧茶不语,遂上前接过礼单,念道:“虔备薄礼,敬献史公,赤金百两、明珠一斛,贡品软缎二十匹……”

史德珫忽抬手止住,表示不想听了。

萧弈遂问道:“阁下何事来访?”

“小人不才,略通弓马,盼为史公执鞭坠鐙,不敢奢求高位,若能在侍卫司任一巡检差遣,巡守街坊,足矣,听闻左厢尚有一缺额?”

堂內安静,史德珫一声不吭。

萧弈问道:“你何处听闻?”

“是从小人的族叔李业处得知。”

“李业?”萧弈心觉真巧,隨即意识到这不是巧,他稳住心神,问道:“那你为何不去求他?”

李弘度一脸不忿,道:“他眛了钱財,反骂小人异想天开,將小人轰出门,小人咽不下这口气,想著满朝文武唯史太师才是真豪杰,遂变卖了祖上薄田,又找乡邻借贷,凑了这些心意,求公子美言几句,让小人在京城立足、扬眉吐气。”

萧弈余光瞥见春桃指了指礼单,微微摇头,会意,道:“你这礼单,可不像是变卖祖產来的。”

“公子。”李弘度转向史德珫,道:“实不相瞒,小人虽是太后族人,却诚心投奔史家。小人於江南贩货,每年往巡检司孝敬不少,公子若能纳小人,可得实利又可彰心胸啊。”

史德珫这才放下手中茶盏,用不费力气的声量道:“小乙,你有何看法?”

萧弈心中思量,史德珫半个月都没见李弘度,今日忽然让自己出面接待,可见早有腹案。

他明白过来。

於是,他学著李业的样子,嘴角噙起一丝掌控的笑意,附到李弘度耳边,轻声道:“以厚利相诱,妄图染指军权。可惜,你与李业商议时,就没想过隔墙有耳?”

这话来得突然,李弘度神色一僵,下意识一颤。

“你……”

“公子,诈出来了。”萧弈道。

李弘度怔了怔,故作不悦地一揖,道:“公子若不信小人,薄礼可先笑纳,小人这便告辞了。”

“押下!”史德珫忽叱了一声,冷笑道:“外戚覬覦军权,触了家父逆鳞,竟还想活著回去?將他拖出大门,当街杀了。”

李弘度大惊,嚷道:“你怎敢?我,我是太后亲族!你们……怎敢杀我?”

萧弈也认为杀太后亲族,对史家不利。

正要开口相劝,一转头,却见史德珫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小乙,你来杀。”

“可他……”

“上次你已经放过一个书生了。”

一瞬间,萧弈意识到这是试探,也是他必须纳的投名状。

今晨刚遭李业离间,下午就被安排诛杀李氏亲族,哪有这么巧的事?

若不杀,就是他死。

……

李弘度被牙兵拖到了史府大门外。

萧弈接过腰刀,拔出。

天光晦暗,刀刃映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既无怜悯,也无杀意,只有淡漠,仿佛与世隔绝。

“恭喜,你杀青了。”

“別杀,我是太后族人!你敢……”

“噗。”

抹脖子的动作有点笨拙,胜在没有拖泥带水。

一声轻响,恐惧与挣扎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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