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稳如老狗
七月的太阳跟下火似的,柏油路被晒得软塌塌,刘向阳骑著电动车穿过老城区的巷子,车筐里的外卖箱烫得能煎鸡蛋。他额头上的汗顺著下巴往下滴,砸在车把的塑料套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可他握著车把的手稳得像钉在上面,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叮咚——”手机响了,是新订单提醒。刘向阳扫了眼屏幕,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又是林薇薇打工的那家“惠民超市”附近的订单,备註要两袋酱油,指定得是“海天老抽”。
他拧动车把往超市骑,电动车的旧电池发出“突突”的喘息声,像头累坏的老驴。路过巷口的垃圾桶时,他余光瞥见个熟悉的身影——林薇薇正蹲在地上捡烂菜叶,手指在污泥里扒拉,把还能吃的菜梗往麻袋里塞。她的袖口磨破了,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是吴白昨晚打的。
刘向阳面无表情地骑过,车筐里的外卖箱晃了晃,里面的麻辣烫髮出“咕嘟”声。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订单是超市老板娘下的,每次都特意备註让他送,说白了就是想让他多照看著点林薇薇。可他要做的哪是照看,是要把这女人当年欠他的,连本带利討回来。
送完酱油,他没立刻走,靠在超市后巷的墙根抽菸。烟圈飘到半空就被热风撕烂,他盯著超市后门,看见林薇薇抱著箱牛奶出来,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上。吴白不知啥时候冒出来,一把抢过牛奶箱往地上摔,玻璃碎得满地都是,白色的奶液混著玻璃渣流,像摊没擦乾净的血。
“没用的东西!”吴白的吼声在巷子里撞来撞去,“一天就挣这点,还敢买牛奶?”
林薇薇没敢顶嘴,蹲下去捡玻璃碎片,手指被划出血也没吭声,只是眼泪掉得更凶,砸在奶渍里晕开一小片。
刘向阳掐灭菸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裤兜里的小本子被汗水浸得发皱,上面记著密密麻麻的字:
“林薇薇,惠民超市收银员,早八点到晚六点,周一至周五上班。吴白,无业,常去南街麻將馆、东街撞球厅,每日下午两点去『好运来』麻將馆,半夜回家打人,欠了麻將馆老板三千块赌债。”
这是他跑了二十天外卖攒下的信息,每个字都浸著汗味。他知道林薇薇周三会去城郊的垃圾场捡废品,知道这对男女的出租屋就在火葬场旁边的棚户区,后窗正对著片荒草地,夜里连狗都不往那跑。
可他没动手。
电动车往市区骑时,路过中级法院的后门。刘向阳放慢车速,看见个穿法官制服的女人从里面出来,头髮梳得一丝不苟,鼻樑上架著副金丝眼镜,正是当年判他十年的张梅。
他摸出手机,对著女人的背影拍了张照。照片里的张梅正钻进辆白色轿车,车牌號“中a·62589”刺得人眼睛疼。小本子上又多了一行:“张梅,市高院法官,每周五下午五点半下班,开车走滨河路,中途会在『左岸咖啡』停留十分钟,住金宸国际8號楼。”
这信息是他蹲了五天才摸清的。张梅的车后座总放著盆绿萝,副驾抽屉里有瓶安眠药,每次停在咖啡店,都会点杯不加的美式,靠窗的位置坐得笔直,像尊没感情的石像。
刘向阳把电动车停在街角的树荫下,摸出皱巴巴的塑胶袋,里面是块刚买的烧饼。他啃著烧饼,看著张梅的车匯入车流,心里那股火又窜了上来——当年这女人敲著法槌宣判时,眼睛都没眨一下,说他“证据確凿,罪大恶极”,可她哪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全是赵鹏和林薇薇编的瞎话。
“急啥。”他对著烧饼嘟囔,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牙床硌得生疼,可他嚼得很慢,像在品尝什么珍饈。
手机又响了,是吴白父母家的订单,地址在棚户区东头,备註要两斤猪头肉,多放辣椒。刘向阳挑眉,这对老两口每周四都要吃猪头肉,说是给儿子祈福,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宝贝儿子正把林薇薇往死里打。
他骑著车往棚户区钻,空气中的煤烟味混著餿味,差点把刚吃的烧饼呕出来。吴老头正站在门口骂街,说林薇薇生不出带把的,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择菜,菜叶子扔得满地都是。
“你的猪头肉。”刘向阳把塑胶袋递过去,老头接过去时,他瞥见屋里的供桌,上面摆著吴白的照片,笑得一脸横肉。
“谢了啊,小伙子。”老太太抬头笑,牙缺了好几颗,“听口音不是本地的?”
“嗯,老家在乡下。”刘向阳低下头,帽檐压得更低,“您儿子呢?没在家?”
“別提那混球!”老头突然骂起来,把手里的酒瓶子往地上摔,“天天在外头鬼混,就知道打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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