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荑烦躁地低吼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巨大的心理衝突让她坐立难安。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最终泄气般地把自己重重摔进已经换好乾净床品的大床上。

柔软的被褥包裹著她,却无法安抚她內心的焦灼。

她翻来覆去,像一块被放在热锅上反覆煎烤的饼,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能让她停止纠结的姿势。

窗外,午后的阳光明亮刺眼,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光带。

云荑把自己埋进枕头里,眼前交替闪现著盛寰那遥不可及的招聘要求。

投,还是不投?

求,还是不求?

一个下午,就在这样反覆的自我拉扯、自我唾弃、自我劝诫中度过了。

激烈的思想斗爭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最终,疲惫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清醒”压倒了所有诱惑。

因为她猛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致命的误区——

她只顾著纠结“该不该求”,却完全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她就算放下所有尊严去求了,封景行就一定会答应吗?

他那样的男人,掌控著庞大的商业帝国,心思深沉如海,行事冷酷果决。

怎么可能轻易地给她这么一个名义上的、用身体抵债的“妻子”,开后门、开小灶呢?

她是什么?

一个用两年婚姻自由和身体抵偿三千万债务的“商品”而已。

那份结婚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银货两讫,互不干涉。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索要额外的“恩惠”?

凭什么认为可以利用这段扭曲的关係走捷径?

封景行会怎么看她?

——哦,那个签了卖身契的女人,债务刚解决,就迫不及待想把手伸进盛寰了?

——胃口倒是不小,刚解决债务危机,就盯上盛寰的职位了?

——真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光是想像他可能露出的那种冰冷、瞭然、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的眼神。

云荑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羞耻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行!绝对不行!”

她像是被这个可怕的想像刺痛,用力捶了一下柔软的枕头。

仿佛在捶打自己那片刻动摇、险些犯下大错的愚蠢脑袋。

她和封景行之间,最好的状態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履行契约规定的妻子的“义务”,他支付酬劳,两年后一拍两散,仅此而已。

任何额外的牵扯,任何试图从他那里索取超出契约范围的东西,都是对她仅存的那点尊严的彻底践踏和背叛!

翰林设计三十五万的年薪是少,提成未知,前路漫漫。

但那又如何?

那是她靠自己堂堂正正的本事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挣得乾乾净净,得心安理得!

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需要背负任何人情债!

那是属於她自己的、带著自由气息的铜板!

“云荑!你给我清醒一点!”

“靠別人施捨得来的东西,永远带著枷锁!你难道还想再签一份『卖身契』吗?!”

她猛地坐起身,脸上带著一种破釜沉舟、断绝后路的决绝。

伸手“啪”地一声,用力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仿佛关掉了一个充满诱惑与陷阱的潘多拉魔盒,也关掉了自己心底那丝不甘的妄念。

眼不见为净。

翰林就翰林吧。

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总有……解放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三楼书房。

厚重的实木门將外界的声响隔绝了大半,只留下中央空调运转的细微嗡鸣,衬得空间更加肃静。

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封景行端坐著,正垂眸审阅一份厚重的项目文件。

他姿態沉稳如山,侧脸线条在下午斜射进来的光线中显得冷峻而专注,如同精心雕琢的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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