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破烂?
俞泽远愣了下,隨即笑:“我当然不懂细节。我就是觉得嘛……瓷器也好,帐本也好,都是碎了就没人要,很多人都觉得坏了,就回不来了。可偏偏有人能把它们修回来,就挺有意思。
“再说了,这帐本上写的,不就是人过日子的痕跡?买卖收支、谁欠谁的帐,比一只瓶子热闹多了。”
沈砚舟静静看了他一眼。
话说得隨意,纯玩票的口气,但是沈砚舟却觉得有一点门道。外行是外行,但能想到这一层,不算糊涂。
“至於为什么找你——”
俞泽远盯了沈砚舟两秒,忽然咧嘴一笑:“哎,我还以为修得出那只葫芦瓶的,得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先生,干修復干了一辈子了,鬍子一大把,讲话得拐几个弯。没想到你看起来比我还小?这让我倒是挺意外的。所以,我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帐本你能修?”
沈砚舟想了想,只是点头:“能。”
“对嘛,我就说修这个和年纪没关係,”俞泽远连连点头,一副懂了的样子,“和天分有关係。”
“……”
“噢对了,”对方又补了一句,“钱什么的你隨便开口,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沈砚舟没有马上接这话,而是指了指袋子:
“是不是还有別的东西?”
俞泽远“啊”了一声,又低头在塑胶袋里翻了翻。
“对对,还有些別的。”
他掏出来一叠散乱的纸张,几张是旧火车票,角落上印著“民十九年”;几张是戏票,油墨早掉得只剩淡影。
“这个嘛……就是当时看著便宜,也就百来镑一把,买回来自娱自乐。”
说著又摸出一只黑乎乎的小盒子,掌心大小,铜胎上锈斑斑的,已经辨认不出盖子上打的“什么號”的字样。
“这个倒有点意思,是个墨盒。”他把盒子转了转,笑得有点自嘲,“买回来才知道,里面墨渣都结成疙瘩了,盖子还合不上。別人说我是冤大头,我觉得挺好玩。”
一边说著,他又从塑胶袋中零零碎碎掏出了许多东西。
最后,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又从袋底捞出一个绸布包,展开来,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緙丝残片,底色已发黄,边缘毛得厉害,但中间几缕瓣的色泽仍然鲜亮。
“这个就得多点了……但也没多多少,小一万块。”俞泽远摊手,笑得云淡风轻,“说实话,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是觉得看著顺眼,手一快就买下来了。”
他把东西一股脑推到沈砚舟面前,又靠回沙发背上,姿態慵懒:“这些啊,都是我拍下来的残品,的確实不多,他们都觉得残品不值钱。
“但,也不是值钱不值钱的问题。我就是觉得,比起那些完完整整的瓶瓶罐罐,这种破破烂烂更有意思。嗯,我甚至在想,这些东西收多了,哪天乾脆弄个小展,掛出来嚇唬嚇唬朋友们。”
沈砚舟低头,手指那块緙丝残片上轻轻掠过。
织线早已断裂,边缘毛糙,但残存的色泽仍透著工整与精巧。
他又看向那堆纸:帐册与票据里,字跡虽斑驳,却完整地留著一个时代的气息。
他心里暗暗盘算:
破烂?
——这些东西,在2002年確实没人稀罕,甚至连古玩摊都嫌占地方,就他刚开店那会儿交不起房租的时候会摆出来。不过放到十年、二十年后,正是研究民俗、经济史的宝贝。
所以说,这富二代嘴上说玩票,眼光却不算差,起码知道“破烂里也有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神色专注思考著,眉峰微蹙。
对面,俞泽远原本还嬉皮笑脸,忽然心里一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