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那丝若有若无的余温,如同鬼魅的吐息,撩拨著顾伯山紧绷的神经。

残契对“歷史贡献”一词的异常反应,给那条利用政策漏洞的险路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诡譎色彩。

是福是祸,难有定论。

然而,未等他们细究这诡异的徵兆,一个更现实、也更迫切的爭议,已在庙內悄然引爆——关於是否要主动“贩卖悲惨”的激烈爭论。

起因是顾叔带回的坊间最新风向。

“族长,外面现在都传疯了!”顾叔语气复杂,带著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荒谬感,“不知道谁起的头,说咱们顾家为了个废灵根孩子,全族抵押了魂龄,天天在破庙里用邪法续命,就为搏那普惠名额的一线生机!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厌儿肚子里那『瘤子』都编派上了,说是什么上古魔种转世!”

谣言!比之前“怀璧其罪”的谣言更具体、更富戏剧性,也更具煽动性。

庙內瞬间炸了锅。

“胡说八道!这是谁在嚼舌根?!”

“魔种转世?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肯定是司马家或者南宫家放出的风!想把我们彻底搞臭!”

族人群情激愤,感到被羞辱和陷害。

但顾叔接下来的话,却让愤怒中掺杂了別样的滋味:“怪就怪在这谣言传开以后,坊间对咱们的看法,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挠了挠头,组织著语言:“以前咱们是透明人,是淤泥,没人搭理。现在倒好,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但眼神不全然是鄙夷。有些同样挣扎的散修,看我们的眼神里,居然他娘的带著点同情?甚至还有几个老傢伙偷偷塞给我几块灵砂,说『给那孩子买点吃的』……”

同情?

灵砂?

这两个词像是有魔力,瞬间让庙內的爭吵声低了下去。愤怒依旧,但一种更复杂的、带著一丝隱秘渴望的情绪,开始悄然滋生。

在绝对的实力和资源差距面前,同情固然廉价,但那一点点来自同类者的微弱共鸣和微不足道的施捨,对於濒死的溺水者来说,却可能是唯一能抓住的浮草。

“或许……或许这不是坏事?”一个年轻的族人迟疑地开口,声音微弱,“既然他们传,我们能不能顺势而为?就把我们的难处,稍微透露出去一点?不求別的,哪怕只是让那些执事听到点风声,知道有我们这么一户人家在拼命,考核的时候,手指缝里稍微松一松……”

“放屁!”一位族老厉声打断,气得鬍子发抖,“我顾家再不济,也是堂堂正正的修士家族!岂能学那市井乞儿,摇尾乞怜?!这要是传出去,就算侥倖进了道院,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脊梁骨?”顾叔冷笑反驳,指著庙外,“棚户区哪家哪户还有脊梁骨?早他娘的被灵石和债务压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讲骨气的时候吗?是厌儿能不能活,顾家能不能留种的时候!脸面重要还是命重要?!”

“可这是饮鴆止渴!”另一位族老痛心疾首,“靠同情换来的机会,能长久吗?道院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心硬如铁?你卖惨,他们只会更瞧不起你!觉得你下贱,好拿捏!到时候隨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你打发了!”

“那就让他们瞧不起!”苏婉忽然抬起头,眼中含著泪,却带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只要能让厌儿有机会,我寧愿他们瞧不起我!我寧愿被所有人唾骂!只要我儿子能活!”

母亲的决绝,像一把刀,割开了道德和生存之间的遮羞布。

庙內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两派。一派以年老族老为主,坚守著家族最后的体面,认为贩卖悲惨是自取其辱,即便成功也后患无穷。另一派则以顾叔、苏婉为代表,认为在生存面前,一切规则和脸面都可以践踏,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抓住。

爭吵越来越激烈,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原本凝聚的家族意志,在这突如其来的“舆论”可能性面前,出现了裂痕。

顾伯山沉默地听著,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理解老派们的坚守,那是顾家两百年来能在屈辱中维持一丝气节的根基。但他更清楚苏婉和顾叔的无奈,那是被逼到绝境后最本能的求生欲。

舆论,这把双刃剑。用得好,或许真能製造一丝压力,撬动僵局。用得不好,就是万劫不復,让顾家彻底沦为笑柄,甚至引来更恶意的窥探和打压。

风险与收益,同样模糊,同样巨大。

就在爭论趋於白热化,几乎要演变成內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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