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皇宫。
烛火依旧在朱標清瘦的脸庞上跳跃,却驱不散那自心底蔓延开的寒意。
自那日与两位弟弟密谈,证实了父皇假死隱居平山村的惊天之秘后,他感觉自己仿佛行走在万丈深渊的细索之上,四周是呼啸的、足以將人撕碎的狂风,而他却必须维持著绝对的平衡与平静。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仁厚沉稳、处理政务井井有条的登基新帝。他会与朝臣商议漕运疏通之事,会批阅各地呈报的灾情奏疏,会耐心听取翰林学士的经筵讲读。
每一个决策,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必须精准无误,不能流露出丝毫异样。
然而,只有在他独处之时,那巨大的压力才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將他淹没。他反覆揣摩著父皇的意图:
假死遁世,是考验?是布局?还是…对朝堂彻底的失望?那个叫朱明的“高人”,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父皇为何纵容甚至参与?平山村那一系列古怪的“扶贫”举措,背后究竟藏著怎样的深意?
他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想。每一次朝会上,看著那些或忠直、或贪婪、或蛰伏的面孔,他都会下意识地想:父皇是否正在某个角落注视著这一切?我的处置,是否合父皇的心意?
这种无时无刻不被审视的感觉,几乎要將他逼疯。他的食慾明显下降,夜晚也常常惊醒,眼角眉梢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他不能倒,更不能乱。
他是父皇选中的监国,是弟弟们的主心骨,是这巨大秘密的守护者。他必须稳住,必须像定海神针般,牢牢钉在这风暴眼的中心。
偶尔,他会召见朱樉或朱棡,名义上是关心弟弟,实则是交换信息,確认京城內外有无异常动向,並再次严厉叮嘱保密。
兄弟四人在这惊天秘密的维繫下,关係反而变得微妙地紧密起来,一种心照不宣的紧张感瀰漫在他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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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平山村却呈现出一种与京城截然相反的“热闹”。
育苗工作已然全面展开。朱元璋似乎將朝堂之事彻底拋在了脑后,全身心投入到了这项“前所未有”的农业生產实验中。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对土地有著无限热情和好奇的农民,只是身边围绕的“帮手”阵容实在过於豪华。
徐达將军彻底跟土地槓上了。他指挥著村民,將那片选中的育苗地深翻、耙平、起垄,做得一丝不苟,甚至用上了军营里规划营地的法子,要求垄沟笔直如线,间距均匀如一,看得村民们嘖嘖称奇,暗嘆这“徐管家”怕是种地出身的老把式。
吕茶在朱元璋的“高压监督”下,终於含泪完成了土豆切块工作。
虽然过程抱怨连天,但出乎意料的是,她那份追求“精致”的劲儿用在这上面,反而效果不错——切块均匀,芽眼保留完好,蘸灰也做得乾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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