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小的变化。

它从一件临时借调的工具,变成了一件默认存在的、属於这个房间的家具。

他默认了,这种共享將成为常態。

林姝坐起身,没有立刻下床。她的目光,扫过那张松木书桌。桌上,她那只旧钢笔的旁边,静静地立著他的搪瓷缸。

缸子是空的,已经被洗得乾乾净净。

不是放在墙角,不是搁在地上,是和她的笔,並排放在一起。

一种无声的、笨拙的,对“共享”的註解。

缸子旁边,是一瓶用线繫著口的玻璃牛奶瓶,瓶壁上还掛著水珠。

还有两个温热的,用草纸包著的煮鸡蛋。

供给,正在变得规律、精准,且更富营养。

林姝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走到桌边。指尖触上微凉的玻璃瓶,牛奶的腥甜气味,混著煮鸡蛋的、朴素的香气,钻进鼻腔。

这是一项长期的、针对高价值目標的,后勤投资。她的大脑,以及她腹中的那个孩子,是他目前最重要的战略资產。资產,需要维护。

一场公平的交易。

她贡献脑力,他提供保障。

逻辑清晰,冷酷,且安全。

她剥开一个鸡蛋,小口地吃著。蛋白微咸,蛋黄干噎,她就著牛奶,一口一口,面无表情地,將这份精准计算过的能量,送进胃里。

吃完,她坐下,开始工作。

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风扇停摆后的寂静,他留下的那只空缸子。三者共同构成了一种新的、微妙的平衡。

一个钟头后,敲门声响起。

两下,很轻,带著年轻战士特有的、拘谨的力道。

林姝开门。

是之前见过一面的,陆津言手下的警卫员,小陈。

他怀里抱著一个东西,脸涨得通红,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嫂子。”他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挤出这两个字。

然后,他將怀里的东西,往前一递。

是一个小小的、用松木钉成的脚凳。很粗糙,木头边缘甚至没有打磨光滑,上面还带著新锯开的、刺鼻的松木粉尘的味道。

“陆团长说……”小陈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脚尖,“您坐久了,腿……会肿。这个,能垫垫脚。”

说完,他像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將脚凳往门里一放,敬了个军礼,转身就跑了。

脚步声在楼道里,慌乱得像在逃命。

林姝没有动。

她只是低著头,看著静静立在门口的那个,粗糙的、甚至有些丑陋的脚凳。

她的目光,在那几颗钉得歪歪扭扭的铁钉上,停留了很久。

牛奶和鸡蛋,是维持生存。

风扇,是改善工作环境。

而这个脚凳……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在那粗糙的、未经打磨的木头边缘,轻轻划过。

一点细小的木刺,扎进她的指腹,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尖锐的刺痛。

这刺痛,让她瞬间清醒。

这不是后勤投资。

这是观察。

一个男人,对一个怀孕的女人,最细微的、生理上的观察。

林姝站起身,將那个脚凳,拿了起来。

不重,却有一种属於木头本身的、质朴的重量。

她没有立刻把它放在脚下。

她只是將它,轻轻地,放在了书桌的底下。

一个不显眼,却隨时可以够到的位置。

然后,她回到桌前,重新拿起笔。

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海鸟的鸣叫,尖锐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