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初,刚满六岁的周阳生了一场大病。

持续不退的高烧將他烧得意识模糊,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地浑噩了一周。自那以后,某种可怕的东西便仿佛在他心底扎了根,他的夜晚开始被无止境的噩梦牢牢攥住。

不断翻涌、粘稠得令人窒息的鲜血,混合著刀光,它们以各种扭曲或抽象的方式组合在一起,然后反覆碾过他幼小的梦境。

起初,这只是剥夺了他的睡眠。周阳开始恐惧躺下,寧愿用疲惫將身体熬到极限,直至意识彻底断线,以此来换取短暂的无梦沉睡。

最极端的一次,周阳有將近五天没沾过床。

然而,隨著年岁增长,周阳无奈地发现,梦境正在不受控制地进化。

它们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实感,到最后,那层与现实之间的隔膜薄得近乎透明。

半年前,连续加班多日的周阳终於在工位上被疲惫击垮,不小心睡著了。部门组长过来拍醒他,不仅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更顺势將他的工作成果据为己有。

积压的疲惫、屈辱和不公,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烧断了他理智的最后防线。

下一秒,周阳挥起了键盘,朝著那张喋喋不休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温热的、猩红的液体高高溅起,伴隨著周围同事惊恐的尖叫。而他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將所有积压的愤怒,通过一次又一次疯狂的砸击,尽数倾泻出去。

……

然后,他醒了。

他正骑在一脸惨白、浑身发抖的组长身上,手中高高扬起的键盘还没来得及砸下,幸亏有几个反应快的同事死死架住了他。否则,现在的他就不会出现在这记忆世界,而是该在铁窗之后。

他根本不知道,那嗜血的噩梦是从哪一秒开始,悄无声息地覆盖了现实。

周阳骨子里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暴戾的人,但梦里的那个“他”,却分明是一头只想毁灭一切的怪物。

他尝试过去看医生,精神科的诊断却只是排除了精神分裂的可能,因为所有测试指標都正常得近乎讽刺。他坦诚以告,没有隱瞒,没有重大创伤,没有遗传病史。一切暴力的衝动,都像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医生最终能给予的,只剩下面诊手册上的標准建议:工作压力超载,建议放鬆心情,学会自我调节。

但周阳心里清楚,根子不在这里。

他只能选择逃离,逃离职场,逃离一切可能引发衝突的环境,把自己像一件易碎品一样,层层包裹起来,塞进出租屋的角落里。

不思考未来,不期待明天,麻木地,一天天往下挨。

直到齐彬的手下破门而入,將他像货物一样扔进车厢,驶向这条通往记忆深渊的路。

而方才,在那场生死搏杀中,他差一点……又被那嗜血的幻象吞噬,变成一个眼中只剩下鲜红的怪物。

可他,明明连眼睛都没眨过,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更何谈做梦。

……

小陈默捧著小火车,缓缓走到瘫坐在地的周阳身边。他安静地看了周阳一会儿,然后抬起小手,有些笨拙地、模仿著周阳之前安慰他的动作,轻轻摸了摸周阳低垂的脑袋。

周阳没有动,只是微微佝僂著背,任由那点带著些许试探的温暖落在头顶。此刻,他疲惫得不想有任何反应。

“和我说说话吧。”他声音沙哑,几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这里没有高谈阔论的小区阿姨,没有为一步棋吵得面红耳赤的邻居老爷子,他只能试图从眼前这个孩子身上,汲取一点温暖的活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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