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桥的舱盖完全开启,带著寒意的空气涌入,刺激著周阳每一寸感知逐渐復甦的皮肤。他撑著有些虚软的身体坐起,长时间的意识沉浸带来的眩晕感和肌肉酸痛如潮水般涌来。
他还有点懵,思绪如同散落一地的珠子。
他本以为璀璨10號会將他引向陈默记忆迷宫的另一个角落,却没想到自己跑著跑著,跑回了现实。
所以,当齐彬带著那副惯有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笑容走近,並询问他如何出来的时候,周阳只能实话实说,“不知道。”
“不知道?”齐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审视著周阳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
“不管你信不信,真不知道。”周阳迎著他的目光,语气无奈却坦然,“陈默记忆世界里的情况,比我想像中要复杂得多。”
他揉了揉依旧刺痛的太阳穴,然后缓缓地、动作有些僵硬地跨出了实验舱。目光下意识地瞥向旁边那个依旧紧闭的舱体,陈默无声无息地躺在里面,仿佛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周阳清晰地看到了齐彬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怀疑,笑了,“齐总,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不是么?毕竟,我是唯一一个还能从里面走著出来跟你说话的人。”
他淡定地走到旁边的休息区,拿起一瓶水,拧开,慢慢地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稍压下了那股生理上的不適,也为他爭取了宝贵的几秒钟,飞速地整理思绪。
他不准备和齐彬全盘托出,哪些部分可以说,哪些部分要保留,他需要斟酌。
他一直牢记著一点,陈默和科奎並没有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那他也不能和齐彬穿同一条裤子。
“是,我相信你。”齐彬脸上重新掛上了温和的笑容,他挥了挥手,示意实验室里的其他研究员全部退下。转眼间,除了躺著的陈默,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但前提是你也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周阳放下水瓶,用下巴朝伊甸桥的方向比划了下,语气甚至带上了点抱怨,“我躺进那玩意儿里,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你们科奎手上了,这还不算信任么?”
“算。”齐彬的指尖在放著水瓶的桌角轻轻敲击,突然话锋一转,切入核心,“你去到了哪段记忆?”
“七岁。”周阳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地回道,“2023年。”
“可我们的研究员,曾检测到你的脑波活动经歷了极端剧烈的波动,甚至一度濒临危险閾值。”齐彬突然加快了语速,如同审讯,“陈默七岁的记忆里,有这么危险么?”
“有,我遇到了一个穿著雨衣的杀手。”
周阳自然知道对方一直监控著自己的生命体徵,所以与雨衣人的这段激烈斗爭必是无法隱藏的。
但在他的预想中,雨衣人极可能与科奎之前失败的探索者有关。拋出这个信息,既是应对质疑,更是投石问路。
“雨衣杀手?”齐彬闻言,敲击桌角的指尖顿住了,眼神有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失去了焦距,似是下意识地陷入了某种深层的思索。
一直紧盯著齐彬的周阳,抓到了他这一瞬间的细微变化。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估计,之前你们派进去的精英,八成就是折在这怪物手上了。”周阳適时地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表情,“我也差点没能逃掉,拼了老命才甩开他。他就死追著我不放,我只能不停地跑,跑著跑著……莫名其妙就醒过来了。”
周阳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出来的原因模糊地归结於意外。
“那陈默呢?你见到陈默了么?”
“见到了,就一个七岁的小屁孩,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问什么都摇头,嚇坏了。”周阳走到舱位边,弯下身,隔著玻璃近距离看著里面那个苍白安静的陈默,语气带著一丝复杂的唏嘘,“也不知道这傢伙的脑子里,怎么会养著这种可怕的怪物。”
“人的记忆深不见底,出现任何景象都不意外。”齐彬淡淡地回应,却没有再继续雨衣杀手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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