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里吵得脸红脖子粗,几乎要掀翻屋顶。

然而,临时搭建的手术室外,空气却凝滯得如同灌了铅,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用简陋农舍改造的手术室內,几盏汽灯嘶嘶作响,散发出惨白而刺眼的光芒,將屋內照得如同白昼,却又投下幢幢鬼影。

消毒水混合著浓重的血腥味,构成了战地医院特有的残酷气息。每个人都用白布紧紧包裹著头脸,只露出一双高度专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手术台上那位早已陷入深度昏迷、面色如纸的战士。

“观察瞳孔反射!”

主治医生的声音透过口罩闷闷地传出,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旁边的护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伤员沉重的眼皮,一道手电光柱照射下去。

“瞳孔对光有反应!但扩散程度较大!”

护士的声音冷静得像冰,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

“医生……伤员已经昏迷,还要……还要用麻药吗?”

另一名担任助手的年轻医生语气有些迟疑,声音微微发颤。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边区自產的麻药极其稀缺,每一支都价比黄金,各团分到的配额少得可怜,通常只能用於最必要的情况。

主治医生的动作停顿了零点一秒,口罩下的嘴唇似乎抿紧了。

他看了一眼伤员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又瞥了一眼旁边托盘里所剩无几的麻药针剂,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被决绝取代。

“直接手术!动作快、准、狠!”

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是!”

助手不再犹豫。在生死攸关的手术室里,主治医生的命令就是最高准则,不容置疑。

极短的交流过后,手术室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金属器械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冰冷的“咔嚓”声,以及伤员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张云笙背靠著手术室外冰冷的土墙,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军装上的血跡已经变得暗红髮硬,双手也只是胡乱擦了一下,指甲缝里还残留著战友的血痂。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扇紧闭的、不时有人影晃动的木门,仿佛要將它看穿。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云龙、赵刚、孔捷三人一同赶来,脸上的怒气尚未完全消散,却又被新的担忧覆盖。

“小张,里边情况咋样了?”

李云龙压低了嗓门问道。

张云笙闻声转过头,站起身敬了个礼,声音低沉而冰冷:

“报告团长、政委、副团长!医生还在抢救,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还没有消息。”

正说著,那扇仿佛隔绝了生死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隙。

主治医生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他摘下了沾满血污的口罩,露出了一张写满疲惫和焦虑的脸,身上的白大褂早已被汗水和高溅的血点浸染得不成样子。

“医生!怎么样?老子的兵……怎么样了?”

李云龙一个箭步跨上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眼神里充满了罕见的紧张和期盼。

医生重重地嘆了口气,声音乾涩:

“李团长,命暂时抢回来一半。弹片取出来了,伤口也处理了。

但是……但是伤员失血太多,现在极度虚弱,必须立刻输血!否则……否则恐怕挺不过今晚!”

“输血?!”

李云龙眼睛一瞪,显然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但“救兵”的意思他懂,

“医生!你就直说,要啥?从哪儿能弄来这『血』?就算是天王老子的血,老子现在就去给他放出来!”

“老李!你胡闹什么!这是医学!你当是去鬼子那儿抢机枪呢?”

赵刚气得眉头紧锁,低声呵斥道,

“医生要的是人血!活人的血!你怎么抢?”

李云龙被噎了一下,知道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想反驳却又找不到词,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扭头四下张张,正好看见旁边的张云笙,立刻找到了出气筒:

“张云笙!你他娘的耳朵塞驴毛了?没听见医生说要输血救命吗?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干啥?等著老子请你吃饭啊?!”

“是!团长!”

张云笙心里哭笑不得,但看著团长那副急赤白脸的样子,也没好意思戳破,应了一声,转身就朝著团部驻地方向飞奔而去。

“他娘的!这个愣头青!”

李云龙看著张云笙一溜烟跑远的背影,骂了一句,旋即又有点尷尬地挠了挠头,转向医生,语气缓和了不少,

“医生,俺老李是个粗人,不像赵政委喝过墨水。您別见怪,这输血……具体该咋整?您给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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