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
在辽阔的黄土高原上,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在缓慢的行进著。
残存的旌旗像被野犬撕咬过的裹尸布,旗面焦黑卷边,绣字早被血污糊成暗褐的痂。
旗杆从根部断成斜口,裂开的木茬上还掛著半截断矛——
那是旗官临死前拼死撑住帅旗的证据。
一个金將甲冑的锁链铁环锈蚀粘连,隨著脚步'咔啦'摩擦,护心镜凹进去深坑,镜面映出自己溃烂的颧骨和一只只剩眼球半悬的眼眶。
赤盏合喜蹲在土坑边,用断刃刮食乾粮袋最后一把炒米。
米粒混著砂石和血渣,他嚼得腮帮抽搐,忽然吐出一枚带牙槽的蛀牙——
这是不久前被蒙古骑兵马掌踹脸时崩掉的。
他怔怔盯著骷髏般的牙根,身后传来铁甲坠地的闷响,却连头都没回。
这样的惨败,他实在是难以接受的。
“大帅快看!”
“有骑兵冲我们来了!”
闻听此言,赤盏合喜被嚇了一跳,赶紧顺著身边的金將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颤巍巍的问道:“是蒙军吗?”
赤盏合喜已经被蒙古军打出了心理阴影。
他来不及辨別追来的是不是蒙军骑兵,赶紧翻身上马,抓住了韁绳。
这时,旁边的將领稟告道:“大帅,是咱们金军!”
“哦。”
赤盏合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等他再次极目远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杨干烈所率领的数百金军骑兵,朝著他们这边飞驰而来。
经过一番血战之后,每个金国骑兵也是衣甲染血,脸上儘是疲惫不堪的神色。
好在他们骑著高头大马,突围的速度更快一些。
“大帅。”
“杨將军,你终於回来了。我还以为……唉!”
赤盏合喜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这一仗著实是让他惊魂未定,想起来都后背冷汗直冒。
杨干烈嘆气道:“大帅,咱们中计了。”
“此话怎讲?”
“孛鲁的援兵並没有赶来绥德州。击溃我军的,只是清涧城中区区几千的蒙古兵。”
“什么?”
赤盏合喜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这脸,真是被打得“啪啪”响。
赤盏合喜寧愿相信孛鲁率领蒙古大军赶到绥德州,自己败给了孛鲁,败给了蒙军的主力,而不是败给区区几千人的蒙军。
这让他赤盏合喜的脸往哪搁?
他回去之后,该怎么向完顏合达交代?
怎么向大金朝廷交代?
一时间,赤盏合喜不禁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了。
耻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赤盏合喜急火攻心之下,几乎要晕厥过去,幸好被身边的亲兵扶住,这才没有瘫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赤盏合喜悠然转醒。
天已经大亮,日上三竿,溃逃的金军將士已经纷纷回到延安府的永平寨休整。
赤盏合喜让杨干烈简单的清点一番,归营的金兵尚有两万之余,而且还在陆陆续续的返回永平寨。
吐延川之战,虽然金军惨败,但是兵微將寡,能取得的战果有限。
虽是如此,却也让赤盏合喜异常悲愤。
战前整整五万人的大军,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如此惨败,让赤盏合喜怎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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