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谭嗣同正欲和寧一继续交流,旁边的侍女九斤適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
听到九斤的话,谭嗣同立马醒悟过来,他们现在还处於受制於人的状態,確实不是畅谈的时候。
“寧兄,在下表字復生~”
谭嗣同看著寧一,面色诚恳:“我与寧兄一见如故,寧兄可直呼在下復生~”
“復生兄~”寧一笑著为谭嗣同面前的茶杯续上水:“要是换了其他人,我可能没这么好说话,但对復生兄你,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为先~”
听出寧一这话背后的傲慢,谭嗣同没有放在心上,只笑著称呼道:“为先~”
正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些人相识几十年,却仍旧互不相知,而有些人初次相逢便一见如故。
很多人在与寧一初次见面的时候,都会打心底產生好感,这时候只要寧一愿意释放善意,对方基本上都会成为他的朋友。
谭嗣同没放在心上,九斤却是翻了翻白眼,但见自家少爷如此认可寧一,也就没再说什么。
嗯,这位就是初见之时因为寧一的做派,让她自动带入紈絝公子形象,从而屏蔽了寧一身上散发的魅力。
“为先,”
关係亲近后,谭嗣同说话也少了很多的顾虑,双眼瞥了瞥周边正小心翼翼埋伏的人群,小声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班人就是在东北一带胡作非为的蓝灯照,他们聚集在这里,想来是要伏击什么人~”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会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蓝灯照?”寧一颇有些好奇的看著谭嗣同,问道:“我之前曾经听说过一个叫红灯照的组织,专门招收女子,这蓝灯照跟红灯照是什么关係?”
按照『国术民国世界』那边的歷史记载,蓝灯照和红灯照一样,都属於【义和拳】內部的一个分支,红灯照专收妇女入会,已婚未婚、老的小的基本上都收,而蓝灯照则再次细分,只收已婚妇女。
可问题是,【义和拳】於光绪二十四年(1898),才在鲁省兴起的,直至光绪二十五年(1899)下半年,【义和拳】改名【义和团】,从最开始『反清灭洋』的口號,到后面改为『扶清灭洋』的口號,迅速匯集成了一股庞大的反帝洪流。
眼下这才光绪二十二年(1896),就有蓝灯照了?
“大惊小怪~”
九斤终於抓住机会,小声嘲笑道:“你都知道红灯照了,难道不知道【义和拳】这群乱党中,红灯照收女人,蓝灯照收男人的么?”
“原来如此~”
听著九斤嘴里念出『义和拳』三个字,寧一摸了摸下巴,面露恍然之色:“是我教条主义了~”
世界的参差么,他懂,这都不是一个世界了,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主要还是两边的世界有太多的相似之处,让他不自觉的带入了另外一边的一些认知与经验。
这一点对於寧一来说,是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现在还只是一个小事,如果后面出现牵涉较大的方面出现偏差,而他又没注意到的话,可能会因此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教条主义?”
听到寧一口中的这个没听说过的名词,谭嗣同同样目露好奇之色,开口问道:“为先,不知这『教条主义』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我之前在鄂省汉口那认识的一个朋友提出的~”
寧一收整心神,將刚刚的念头纳入心底,嘴上不疾不徐的解释道:“意思是指我们进行主观认知时,不分析事物的变化、发展,不研究事物矛盾的特殊性,忽视实际情况和具体问题,只是生搬硬套现成的原则、概念来处理问题。”
“这种盲目迷信书本、理论,以及权威,不考虑实际情况的思想与行为方式,往往会导致人们依赖已有的理论和模式,不愿意尝试新的思维和方法,从而限制了创新和进步,无法制定出真正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可以说,教条主义是阻碍个人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也是引发团队及社会中不同观点之间衝突对立的矛盾点~”
“说得好——!”
听到寧一的解说,谭嗣同就像是突然被挠到了痒处似的,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一叫,不远处的蓝灯照立马被这里的动静惊扰,其中一人翻身跳到近处,扬刀喝问:“干什么呢——?!”
阳光下,冷冽的刀锋闪烁著寒芒,侍女九斤猛地握紧拳头,当即就准备动手。
好在谭嗣同理智回归,一把拉住蠢蠢欲动的她,对著过来的这位蓝灯照成员拱手致歉道:“不好意思,这位大哥,在下一时失態,还请见谅~”
看著谭嗣同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以及旁边细皮嫩肉,作男装打扮,但一看就是个女子的侍女九斤,还有容貌俊朗,如玉公子般的寧一,这蓝灯照皱了皱眉,粗声粗气的警告道:“都给我老实点,不要自找麻烦——!”
说完,瞪了瞪一脸歉意的谭嗣同,却没再追究,转身回到自己的埋伏点。
待人走远,谭嗣同与九斤同时轻吁一口气。
前者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到寧一,后者则是想到刚刚寧一说的,双拳难敌四手,一旦动起手,她还真不敢说百分百可以保证自家少爷的安全。
“为先,刚刚是我孟浪了~”
谭嗣同面露尷尬之色,向寧一投去歉意的眼神。
“无妨~”寧一摇摇头,轻笑道:“我第一次听到这些时,也有种说不出的触动在心底翻涌,復生兄性情中人,刚刚那也是人之常情~”
“为先,不知你之前说的那个朋友姓甚名谁?是鄂省汉口哪位大家?”
“在下想去拜访、求教一二~”
『按照时间线推算,他现在大概两三岁的样子,人在湘省那边~』
看著一脸期待之色的谭嗣同,寧一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嘴上则是唏嘘道:“几年前在汉口碰到的,我俩相谈甚欢,但我那时候有不少对头,为了不牵连到他,所以我们只以代號相称,他称我为先,我叫他子任兄……”
“如今时过境迁,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这样么——”
谭嗣同脸上的期待转为失望,摇摇头,嘆道:“可惜我这次上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然真想回鄂省一趟,寻一寻为先你说的这位子任兄~”
他父亲如今正是鄂省巡抚,如今算是在外游歷。
“是挺可惜的~”寧一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挺想看看,眼前这位和那位碰面之后,会摩擦出什么样的火来。
可惜,真实的歷史上,这位捨身就义的时候,那位正以垂髫之年帮家里干一些家务和农活。
“不说这些了~”
寧一抓起火炉上咕嚕嚕发出声响的铜壶,向紫砂壶中注入热水。
壶內新投进去的茶叶经热水一衝,芬芳瞬间瀰漫开来,为这乾燥荒芜的小天地带去一丝別样的气息。
“喝茶~”
“请~”
“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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