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的公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魏明带来的消息,像一把无形的重锤,將空气都砸得凝固了。

死了。

那个被全城通缉的“乞丐”,死了。

吴谦扶著书架的手,抖得像筛糠,他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冒著寒气。

他看著自家侄子,那个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著“等他来送礼”的年轻人。

礼,真的送来了。

而且是一份血淋淋,让人看一眼就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惊悚大礼。

裴宣的胸口剧烈起伏著,他死死盯著顾长风,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这个年轻人的每一步推算,都精准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不是在查案。

他是在预言死亡。

“你是怎么知道的?”裴宣的声音沙哑乾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知道。”顾长风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得可怕,“我只是在计算人性。”

他看向脸色煞白的魏明。

“魏捕头,你刚才说,那根铁樺木棍,一截插进了心口,另一截,塞进了嘴里,捅穿了喉咙?”

“是……是的。”魏明一想到那画面,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找到尸体的时候,他嘴里那截棍子,露在外面有多长?”顾长风问。

这个问题太古怪了,魏明愣了一下,努力回忆著。

“大概……大概有半尺长?那棍子捅穿了喉咙,从后颈都冒出头了,死状……惨不忍睹。”

“半尺。”顾长风重复了一遍这个长度,然后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比划了一下。

“铁樺木棍,寻常人要折断,都需要用尽全力,或是藉助外力。而凶手,不仅折断了它,还用其中一截,完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攻击。”

他的声音在冰冷的公房里迴响,带著一种解剖尸体般的冷静。

“一截,插心口。这是为了致命,为了让他立刻闭嘴,乾脆利落。”

“另一截,塞嘴里,捅喉咙。这是为什么?”

他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裴宣和吴谦。

“这是羞辱。”顾长风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他用这根棍子当拐杖,偽装成乞丐。那么,这根棍子,就是他身份的象徵。”

“凶手把这根象徵著他『乞丐』身份的棍子,狠狠地塞进他的嘴里,捅穿他的喉咙,就是要告诉我们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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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风的目光扫过眾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不是要找一个『乞丐』吗?你们不是悬赏五百两,让全城的人都盯著一个『臭要饭的』吗?”

“现在,我把他杀了。用最羞辱的方式,用他偽装的身份,杀了他。”

“他不是羽林卫的士兵,他就是一个该被乱棍打死,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卑贱的乞丐。”

“这是『养蛇人』的回应。他在用这种极致的、病態的、充满仪式感的方式,抽我们的脸,抽大理寺的脸,抽这五百两悬赏的脸。”

吴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好像能看到那个凶手,带著狰狞的笑容,將那截断棍,一下一下地,捅进那个可怜虫的嘴里。

这不是杀人,这是示威!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裴宣的拳头,在袖子里死死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身为大理寺卿,执掌大乾刑名,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凶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一个关键的证人,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尸体扔在臭水沟里。

这已经不是在挑衅他了,这是在践踏整个大乾的律法!

“你……”裴宣刚想说什么,却被顾长风打断了。

“裴卿,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顾长风看著他,眼神平静如水,“愤怒,只会让我们落入对方的圈套。”

“他想激怒我们,让我们失去理智,让我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去衝击羽林卫,去搅乱朝局。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裴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的滔天怒火。

他知道,顾长风说得对。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裴宣看著顾长风,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习惯性地徵求这个年轻人的意见。

“去看一看。”顾长风的眼中,闪烁著法医看到疑难尸体时的光芒,“去看一看这份『回礼』,到底有多少细节,是凶手留给我们的,真正的『礼物』。”

他转向魏明:“尸体在哪里?”

“还在安定门內那条水沟里,卑职派人守著,没敢动。”魏明连忙回答。

“很好。”顾长风点了点头,“备马。另外,把发现铁樺木的那个老木匠,也一併带上。”

“带他去做什么?”魏明不解。

“一根木棍,能看出產地和用途。那么,两截断棍,自然也能看出,折断它的,究竟是人,还是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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