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地上的碎碗,扫过倒下的凳子,扫过那封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认罪书。

他的手,在抱著腿悲鸣的同时,不经意地,用袖口蹭掉了凳子腿上一点可能存在的,不属於哥哥的痕跡。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那张被悲伤扭曲的、不被任何人看见的脸庞之下。

他是悲痛欲绝的弟弟。

他也是冷静收尾的凶手。

在完成了所有检查和清理后,他的脸上,那极致的悲伤才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眼泪,终於决堤而出。

而就在摄影机缓缓从他脸上移开,准备给一个全景镜头来结束这场戏的瞬间。

陈言的嘴角,在那张掛满泪痕的脸上,微微勾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充满了快意和嘲弄的弧度。

那是一个恶魔的微笑。

那是一个......庆祝新生的笑容。

哥哥死了,他终於自由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他,骗过了全世界。

“咔——————!”

张国安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个字,声音嘶哑。

他站起身,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奋地大喊,只是沉默地、死死地盯著监视器里的回放。

一遍,两遍,三遍。

最后,他关掉监视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陈言抬起头,眼神聚焦了很久,才认出眼前的导演。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差点再次摔倒。

他是真的累了。

这种在极致偽装和极致真实之间反覆横跳的表演,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准时地响起。

【s级“演绎式犯罪”任务《悬案》,完成度90%......】

【神级偽装“恶魔的新生”已完成】

自己赌贏了。

张国安状若疯魔的声音,將片场从那极致的悲伤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隨著这一声响,陈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他脸上依旧掛著泪痕,眼神却已从那种毁天灭地的绝望中抽离,恢復了一丝属於自己的茫然与疲惫。

邓超超被工作人员从房樑上放了下来,他活动著有些僵硬的脖子,快步走到陈言身边,伸手將他拉了起来,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兄弟,你......你还好吧?”

他想问的有很多。

想问你是怎么做到在那瞬间爆发出那种不似人声的悲鸣的,想问你是如何將一个傻子失去全世界的痛苦演绎得如此真实,甚至让他这个“被吊著”的尸体都感到一阵心悸。

但话到嘴边,只剩下这句苍白的关心。

陈言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张导,过了吗?”

“过了!何止是过了!”张国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激动地拍著陈言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踉蹌。

“这一条,就是我们《悬案》的魂!我告诉你,电影上映后,就凭你刚才那个表演,金龙奖最佳新人你都摸得到边!”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新人演技好,是个狠角色。

那么现在,他们是真的有点怕了。

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表演,已经超出了“演技”的范畴,更像是一种......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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