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杀青

2004年1月初，山城，夜。

连绵了数日的冬雨终於停歇，湿冷的空气中透著一股江水的凛冽。

嘉陵江边，剧组的灯光照得通明，路面上铺设著轨道，摄像机严阵以待，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无名之辈》的最后一场戏，还请了山城警方配合拍摄。

……

烟在远处的夜空中绚烂地绽放，又归於寂灭。

满身狼狈的“劫匪”李易翔，被警察按在地上，看著天空的烟火，从喉咙里挤出那句台词：

“耍老子……”

李易翔饰演的胡广生，这个一直想当大哥却始终是个笨拙憨匪的男人，在这一刻，所有的偽装都被击碎，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监视器后，江辰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这一刻，所有的心酸和无奈，都匯聚在了这一个眼神里。

“cut！过！”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大喊道：“我宣布，《无名之辈》，全员杀青！”

“嗷——！”

寂静的片场瞬间被震天的欢呼声淹没。

黄柏立马爬起来，和身边的李易翔紧紧抱在一起，两个“劫匪”又哭又笑。

姜五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工作人员们互相拥抱，庆祝著一个多月艰苦拍摄的结束。

而早就得到消息，在警戒线外等候多时的记者们，在得到允许后，瞬间蜂拥而上，將长枪短炮对准了刚刚走出监视器区域的江辰。

“江导！恭喜杀青！电影拍摄顺利吗？过程中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江导，继《那些年》之后，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部充满荒诞幽默的现实题材电影？是对自己风格的转型吗？”

江辰的脸上带著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从容地面对著闪光灯。

“拍摄很顺利，因为我有一个全国最好的剧组，和一群最敬业的演员。”他先是给整个团队戴了顶高帽，然后才回答道，“最大的困难，可能是每天都要跟山城的火锅诱惑作斗爭吧。”

一句玩笑话，让现场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至於转型，我从不认为导演需要被『类型』定义。我只是想讲一个好故事，一个关於小人物的尊严和梦想的故事。他们是『无名之辈』，但他们的喜怒哀乐，值得被看见。”

又有记者將话筒递给了袁荃：“袁荃老师，全程坐在轮椅上演戏，是不是一次非常大的挑战？”

袁荃接过助理递来的大衣披上，气质清冷依旧，但语气里却带著温度：“对我来说，最大的挑战不是身体上的不动，而是如何让內心翻江倒海。马嘉旗这个角色掏空了我，但也给了我很多东西。我很感谢江导，他是一个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导演，跟他合作，很过癮。”

“姜五老师，您之前开玩笑说要看看江导这个天才是怎么炼成的，现在有什么结论吗？”

姜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他走过来揽住江辰的肩膀，毫不客气地说道：“结论就是，这小子就是个『小狐狸』，精明著呢！他总能用最简单的话，点醒你，让你找到最准確的那个点。跟他拍戏，不累，也值！”

杀青宴设在了山城一家最有名的洞子火锅店，热气腾腾的红油锅底翻滚著，驱散了冬夜的寒气。

“我提一杯！”江辰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这第一杯，敬我们这部戏，敬《无名之辈》！感谢每一位为它付出的兄弟姐妹！我先干为敬！”

“干了！”

朱亚闻、黄柏等人纷纷起身，酒杯碰撞，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亲自赶来的王长天和中影的代表也分別讲了话，对电影寄予厚望。

黄柏端著酒杯，几番犹豫，还是走到了江辰面前，他的脸喝得通红，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