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刚入口,先是一股鲜辣直衝舌尖,那辣不似寻常辣椒的燥,裹著鸡汤的醇厚,慢悠悠往喉咙里钻。

鸡肉滑嫩,轻轻一抿就顺著舌尖滑下去,骨头剔得乾乾净净,连一丝细筋都挑得利落,嚼到最后竟有股淡淡的酒香回上来。

白砚礼咂咂嘴,这才明白为啥伍六一刚才的吹捧並不为过。

寻常馆子的鸡要么柴要么腥,哪有这般又嫩又入味的。

他又夹了块黄雀肉片,这黄雀肉和鱼香肉丝一般,和黄雀肉没关係。

而是猪五肉切成条,炸制后外形细长,顏色金黄,形似黄雀鸟,因此得名。

七叔做这道菜,肉片切得薄如蝉翼,裹著酥皮炸得金黄,咬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里头的肉却嫩得流汁。

撒的椒盐不多不少,刚好衬出肉香,吃著竟有几分野趣。

溜嫩鱔丝更绝。鱔丝切得细匀,裹著透亮的芡汁,筷子一夹能拉出细丝来。送进嘴里,滑溜溜地打著转,牙齿刚碰到,那鱔肉就化了,鲜得人舌头都要吞下去。

白砚礼彻底服了。

其实,刚来到小院时,他对伍六一的吹捧不以为然。

有手艺的人都有股子傲气,像是同和居的老师傅们,哪个不眼睛朝天,拿鼻孔看人。

可这老人如此隨和,实在想到是个扫地僧。

伍六一嘴里塞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接话:“七叔,您这手艺藏著太可惜了,放馆子里绝对能赚大钱。”

“没什么可惜的?”七叔呷了口酒,“人老了,干不动嘍。”

此时,伍六一放下筷子,正色道:

“七叔,您这手艺能不能传下来?”

七叔当即变了脸色,他抬眼时,方才的缓和劲儿全没了,眼角的纹路绷得像老树皮:“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

“七叔您別急。”伍六一往前挪了挪凳腿,“我是觉得,您这手艺丟了实在太可惜了。”

七叔“哼”了一声,端起酒杯猛灌一口,酒液顺著嘴角往下淌:

“手艺?你当是街头卖艺呢?我家这手艺,当年在王府里是要立生死契的,传男不传女,传內不传外,到我这儿断了线,也是天意。”

“这都什么年代了,大清都亡了几十年了。”

伍六一没退,继续道:“七叔,我是这么想的,砚礼想学,乾脆拜您为师,谈不上为您鞍前马后,端屎端尿,但百年后,给您摔盆捧灵,披麻戴孝,他一定扛得起来。”

伍六一说完,紧紧盯著七叔的脸色。

他这主意,一半是为白砚礼求个吃饭的手艺,另一半,是真心疼七叔。

这院子里就七叔一个人守著,无儿无女的,三年前婶子走了,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夜里起夜,灯绳都得自己摸黑拉。逢年过节,桌上那碗饺子,凉透了也没人给热乎热乎。

七叔捏著酒杯的手指慢慢鬆开。

身后事確实压在他肩上的件大事。

老伴年轻时身子骨弱,跟他在河北吃苦,丧失了生育能力。

后来过继了一个,也没长大,就病死了,也就没心思再抚养一个。

老伴走后,他还能伐送,自己走了谁来管?確实是縈绕在他心头的件事。

七叔脸上浮现出意动。

“你....真想学?”

伍六一听到这句话,连忙在桌下踹了一脚白砚礼。

白砚礼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跪在地上,“七叔,我给您磕个头。您要是肯收我,往后您就是我亲师父,我待您如父!”

伍六一看到这幕,颇有种看到《狂飆》高启强之感。

希望,自己没做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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