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爭从不问你准备好了没有——它只问你还能撑多久。”
秦天躺在床上,双眼盯著天板上那道细微的裂缝。夜色深沉,窗外的城市早已沉寂,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一丝微弱的光影流动。他的心跳却异常清晰,仿佛战鼓在胸腔中敲响,预示著一场无法逃避的风暴。
他知道,又要来了。
这一次的预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不再是模糊的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抗拒——肌肉紧绷,呼吸急促,仿佛身体在提前抗议即將到来的折磨。他闭上眼,试图用心理医生教他的呼吸法平静自己,但毫无用处。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浓重的铁锈和柴油味;每一次呼气,都带著无法驱散的焦虑。
他终究还是沉入了那片不属於他的深渊。
起初是黑暗,然后是震动——剧烈、持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耳边充斥著巨大的轰鸣声,不是雷声,而是某种更机械、更压迫的声响。金属摩擦的尖锐噪音刺穿耳膜,其间夹杂著低沉而压抑的俄语指令,短促、冷硬、不容置疑。
秦天“睁开”眼——或者说,宿主睁开了眼。
他置身於一个狭窄、拥挤、昏暗的空间。金属墙壁,简陋的座椅,空气中瀰漫著汗味、机油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蓝色的贝雷帽。迷彩服。厚重的装备。一张张年轻却写满凝重的面孔,在昏暗的红色照明灯下忽明忽暗。
il-76运输机。他在网络上见过图片,但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亲临”。
宿主的目光扫过舱內。士兵们大多沉默著,有些低头检查自己的装备,有些则双眼紧闭,嘴唇微动,像是在祈祷。对面一个年轻士兵死死攥著胸前的十字架,指节发白。宿主没有祈祷,他只是缓缓地、一遍遍地检查著自己的步枪——一把ak-12,动作熟练而机械,仿佛这样才能压住內心的翻腾。
秦天能感受到宿主手掌心的汗湿,能听到他沉重却努力压抑的呼吸。一种共同的、无声的恐惧在舱內瀰漫,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这不是电影里那种慷慨激昂的出征,而是一种冰冷的、赤裸的、面对未知命运的忐忑。
突然,机身剧烈地顛簸了一下,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巨浪。几个士兵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抓住身旁的固定物。警报声悽厉地响起,红色的灯光闪烁得更加急促。
“Пpotnвoвo3дyшharo6opoha!(防空火力!)”有人嘶声喊道,声音淹没在引擎的咆哮中。
宿主的身体瞬间绷紧,秦天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肾上腺素飆升带来的战慄。恐惧,但也有一种被训练压抑下来的本能反应。宿主更紧地握住了枪,指关节抵在冰冷的金属上,传来清晰的触感。
窗外是一片漆黑,偶尔有炽烈的光芒一闪而逝,那是地面防空炮火在夜空中绽放的死亡之。爆炸產生的衝击波让庞大的机体如同玩具般摇晃,金属呻吟著,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秦天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噁心,仿佛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这剧烈的晃动搅成了一团。宿主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身体,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舱门,眼神复杂——那里既是通往战场的出口,也是远离这空中棺材的唯一途径。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爬行。宿主的心跳声在秦天的感知里如同擂鼓,与机身的震动、爆炸的轰鸣、警报的尖啸交织成一曲疯狂的交响乐。
然后,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到来。
舱门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Пoшлn!Пoшлn!(出发!出发!)”
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炸响,盖过了一切噪音。
舱门缓缓打开,狂暴的气流瞬间涌入,撕扯著一切。冰冷的狂风夹杂著硝烟的味道,灌满了每个人的口鼻。士兵们站起身,拉下面罩,检查最后的装具,动作快而有序,长期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超越了恐惧。
宿主站在队列中,隨著人流走向那敞开的、咆哮著的出口。门外是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闪过的火光,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没有犹豫的时间。
宿主纵身跃入那片未知的夜空。
强烈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秦天,仿佛心臟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风声在他耳边疯狂呼啸,几乎要撕裂耳膜。下方,霍斯托梅尔机场的轮廓在夜色和炮火中若隱若现,跑道、建筑物闪烁著爆炸的光芒,像是一张点缀著地狱之火的棋盘。
天空中,不止他一个。无数伞在夜空中绽开,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但每一朵下面都悬掛著一个沉重的、奔赴死亡的生命。高射炮弹拖著亮黄色的轨跡划过夜空,在不远处炸开一团团黑烟,弹片四溅。偶尔有伞具被击中,士兵连同破碎的伞绳一起无声地坠向大地。
秦天——通过宿主的眼睛——目睹著这一切。极致的恐惧之中,竟奇异地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麻木。宿主努力操控著伞绳,规避著致命的火网,朝著预定的降落点飘去。大地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扑面而来。
降落的过程混乱而暴力。宿主重重地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衝击力让秦天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他迅速解脱伞具,翻滚到一旁的一个弹坑里,剧烈地喘息著。泥土的气息、硝烟的呛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枪声就在不远处爆响,密集得如同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俄语、乌语的呼喊声、爆炸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衝击著鼓膜。
宿主从弹坑中探出头,举起ak-12。视野所及,是一片混乱的战场。燃烧的车辆、倒塌的设施、奔跑射击的身影。机场跑道上,更多的运输机正在试图强行降落,有的成功衝出跑道,有的则被炮火击中,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爆炸声震耳欲聋。
“Впepeд!3ahrtьпo3nцnn!(前进!占领阵地!)”军官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夹杂著刺耳的静电噪音。
宿主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所有的恐惧和杂念,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他跃出弹坑,跟著身旁的战友,向著最近的机场建筑发起了衝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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