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行殿。
朱厚熜独自坐在行殿主位上,没有看那案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也没有理会那早已凉透的茶水,在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以来,明面上跟礼部官员交锋,实则是与杨廷和这个幕后人物的斗法,实在是让他伤透了脑筋。
为了防止他在这行殿中意外暴毙,他特地命专人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小膳房,同时安排双人验收食材,水源控制,银针试毒,尝膳官试毒等多道程序,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毕竟前几任皇帝死的不明不白,由不得他粗心大意。
“殿下,袁先生回来了,在殿外求见。”黄锦躬著身子,压低声音,稟告道。
朱厚熜深吸一口气,回了回神,“让先生进来。”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臣袁宗皋……”
“先生不必多礼。”
朱厚熜急忙从主位上走下,亲自上前扶著袁宗皋的手臂。
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用行为来表明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始终不会忘记他这个先生。
如果想要说服一个人,直接劝说的话可能作用不大,如果通过一些暗示细节,让那个人在脑中自己推演出答案,那么他就会对此事深信不疑。
毕竟,人很难去真正的否定自己。
“谢殿下。”袁宗皋虽然欣慰,却始终没忘记当臣子的本分,只坐了半个身位,一副臣子在君主面前的恭敬模样。
“先生,事情办的如何了?”
袁宗皋闻言神色一黯,微微摇头道:“按照殿下的吩咐,老臣先后拜访了徐光祚等国公以及一些侯爵,只是这些勛贵,大多在说一些圆滑的客套话。”
“如今的勛贵们人人自危,大多在观望,生怕站错队伍,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朱厚熜闻言,非但没有任何的沮丧神色,反而温和笑道:“先生辛苦了。”
袁宗皋见他这副不气不馁的模样,疑惑问道:“殿下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
朱厚熜笑了笑,轻声道:“先生一举一动太过引人注目,此处耳目眾多,因此未跟先生事先通信,先生莫要怪罪。”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请先生去拜访勛贵中的诸位国公,想要藉此给內阁施压只是个迷魂阵罢了,真正的胜负手已经悄悄入宫了!”
袁宗皋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少年,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学生了。
他名为长史先生,实为谋士,自然不是蠢人。很多事情,他都是故意装作不知,是故意问故意做的,为的就是一步步引导殿下深思熟虑,做事有主见。
只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不太需要了。
有些时候,他的这个学生所思所虑的,竟然比他这个当先生的考虑的更加详尽一些。
————
內阁值房中,空气中瀰漫著书卷的气息,寂静的落针可闻。
伴隨著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身著青色官袍的中书舍人搀扶著礼部尚书毛澄,缓慢地跨过门槛,向阁內走来。
此时的毛澄脸色仍不是很好,面色灰白,满脸倦容,面对杨廷和深深一揖。
杨廷和见状,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不等杨廷和开口问询,性格更急躁一些的阁老蒋冕顾不得失仪了,率先开口问道:“宪清兄,如何?”
杨廷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並没有说什么,也向著毛澄投去问询的目光。
面对蒋冕的不合规矩,毛澄作为宦海沉浮一生的老臣,尤其是肩上还担著礼部尚书的担子,自然不会失礼。
只见他微微嘆气一声,微微摇头,以示回应蒋冕,而又对著杨廷和一躬身,声音沙哑,沉重道:“元辅,此事……”
没有半点隱瞒,毛澄从头到尾將事情敘述了一遍。
这样既不得罪首辅杨廷和,又不至於让蒋冕感觉落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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