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汤的热气渐渐散尽,凝白的油在碗沿结出涟漪状的纹路。

在聊了一个如此沉重的话题之后,三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草草吃完饭后,亲兵来到帐中將碗筷收拾起来。

贾珏面向英国公行了一礼后道。

“大帅,若无其他要务,末將想连夜赶回上关军堡了。”

英国公微微点头后道。

“去吧,切记,不要因为之前两场战爭的胜利就沾沾自喜,这种程度的战斗,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等到赫连人前锋大军一到,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小子,活下来,让本帅看看,你还能带来多么大的奇蹟。”

“末將定不负大帅期望。”

留下了豪言壮语后,贾珏离开帅帐。

辕门外,贾珏矫健地翻身上马,那匹通体赤红的赤驊騮便如一道离弦之箭,长嘶著冲向前方,四蹄踏起簇簇黄尘。

烈风捲起贾珏身后猩红披风,猎猎作响,仿佛一面战鼓敲响的战旗。

他挺拔的身影在渐起的烟尘中依然清晰,带著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和令人心折的勃勃生机,直向那苍茫的关山驰去。

帅帐之中,英国公负手而立,身形如山岳般沉稳,目光却久久地追隨著那个远去的身影,直至那点墨色消失在天地相交的尽头。

那双阅尽沧桑、洞察世情的眼中,此刻翻涌著极为复杂的情绪,深沉如同北海寒渊。

方才帐中交谈,贾珏那番不卑不亢的进言,条理清晰,胆识过人,既虑及眼前战局得失,又不失少年意气,已然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块不小的石子。

此刻亲眼目睹贾珏纵马离去的风姿,那份毫无矫饰的锐气、那股扑面而来的豪迈,以及那份对功业前途毫不掩饰的渴望,更是如同投入心湖的重锤,激盪起前所未有的波澜。

“好一个英武的少年將军啊。”

英国公感慨一声,粗手掌下意识地抚上腰间佩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带著歷史的厚重。

这锋芒,这心志,这捨我其谁的少年锐气,何其熟悉。

恍然间,数十年前的自己策马横戈、意气风发的模样,竟与眼前这背影微妙地重合。

不同的是,当年自己摸索前行,跌跌撞撞,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仿佛天生就该属於这片沙场,骨子里流淌著一种近乎天赋的將帅之质。

暮色如浓稠的血墨,肆意泼洒在南关城军堡粗糲的石墙上。

窗欞投下的剪影在王淳清冷的住处內扭曲摇曳,恰似主人此刻燥郁难安的心境。案上那碗早已冷透的苦茶,映著他比暮色更沉的脸。

荣国府的继承人贾璉裹著一身僕僕风尘,虽竭力维持著世家子弟的体面,眼底深藏的焦灼却似燃著的火炭,灼灼逼视著案后的静塞军督军。

贾璉此番前来,是为了为执行家族清除贾珏的死令,千里跋涉至此,携重金买命。

可如今,那该死的贾珏非但未如螻蚁般在血战中碾碎,反以区区三百残兵之躯,在居庸关下连克赫连精锐,阵斩了如日中天的守將赫连兀朮,连带著另一员悍將禿髮乌孤也折在其手。

捷报频传,震动三军,更是入了英国公的法眼。

这怎能不令贾璉怒火中烧,羞愤欲绝。

家族使命几乎功亏一簣。

贾璉强压暴躁,开口质问的声音里带著世家惯有的矜持,却掩不住底下的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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