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博目光闪烁,立刻领会了皇帝的深意:这既是给晏殊惩罚,也是给他铺好了重返中枢的台阶,甚至指明了未来的去向——三司使。

陛下这是明贬暗保之意已决!

眾人齐声应道:“陛下圣明!”

於是,一道旨意从中书门下发出:枢密使晏殊,加观文殿大学士、工部尚书衔,出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

而在当天晏殊命人去国子监沟通,將晏几道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这种並不占编制的行为,是无需通过审官院的,晏殊作为朝廷顶尖大佬,安排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但是晏几道还来不及高兴,晏殊被外放的旨意便传到了家中,顿时晏府上下气氛十分凝重。

晏几道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这个情景在他往后的日子里,不断的被回想,因为他不幸的开始便源於今日。

然则到了下午的时候,府上却是忙碌了起来,因为有皇帝特使过来传旨,晏府被提前通知,需要准备香案等等。

旨意传到晏府,虽早有预料,但闔府上下仍不免笼罩在一片压抑惶恐之中。

枢密使与知河南府,虽皆是要职,然一在中央执掌机要,一在地方镇守一方,其间轻重,人人心中有数。

僕从们行走间都放轻了脚步,生怕触了主家的霉头。

正当府內气氛凝重之际,忽闻门外马蹄声疾,旋即有门吏飞奔来报:“阿郎!宫中王都知亲至,已到府门!”

晏殊神色一凛,旋即整了整衣冠,沉声道:“开中门,设香案,迎天使!”

片刻之后,內侍省都知王忠在內侍的簇拥下缓步而入,他面白无须,神色端凝,手中並未持有圣旨黄卷,显是来传口諭的。

晏殊率领家眷於香案前躬身迎候,晏几道便站在晏殊身后。

王忠站定,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而平和,道:“官家口諭。”

晏府上下齐齐躬身:“臣(草民)恭聆圣諭。”

王忠目光落在晏殊身上,语气放缓了些,温和道:“官家说:晏相公劳苦功高,於国於朕,皆乃股肱之臣。

此次出守西京,非为贬謫,实乃借重老成,镇抚陪都。

河南府乃天下要衝,非卿这等阅歷深厚、持重稳妥之臣不能胜任。”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官家还特意嘱咐,让相公善自保重,勿以朝中琐事为念。

西京风光不同於汴梁,閒暇时亦可多走走看看,调养身心。

朝廷……日后尚有倚重相公之处。”

口諭传完,王忠脸上严肃的神情褪去,换上了笑容,亲自上前一步虚扶起晏殊,道:“晏相公,快快请起。官家的心意,您可都明白了?”

晏殊是何等聪明之人,这番话里的回护、安抚与暗示,他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最后那句“朝廷日后尚有倚重相公之处”,让他心中的阴霾顿时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慨与熨帖。

他连忙拱手,对皇宫方向深深一揖:“臣晏殊,叩谢陛下天恩!

陛下体恤之情,臣感激涕零,铭感五內。

请王都知回稟陛下,臣必当竭尽駑钝,镇守西京,不负陛下重託!”

王忠笑著点头:“相公的话,咱家一定带到。”

接著,他侧身一让,示意身后的小黄门捧上几个朱漆托盘,上面盖著黄綾。

“官家知相公不日即將启程,特赐下黄金百两、帛五十匹,以供路上用度,另赐御酒十坛,珍玩若干,聊表心意。”

这份赏赐远超寻常外任官员的例赏,其优厚程度再次印证了皇帝的態度。

晏殊有些吃惊,凑近了王忠,低声问道:“王都知,这是何意?”

王忠一笑,道:“晏相公,官家对您交上来复式记帐法十分满意,还想著一年半载之后请你回来主持呢。”

晏殊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王忠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回宫復命去了。

送走王忠,晏府內的气氛已然大变。

之前的惶恐不安被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隱隱的兴奋所取代。

僕人们抬头挺胸,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官家如此厚赏安抚,分明是圣眷未衰,自家阿郎只是暂离汴京,將来必定是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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