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手諭,二位看看吧。”
高俅眼皮一跳,与身旁下巴光溜溜的童贯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恭敬地双手捧起手敕。
昏黄的烛光下,“节制天下兵马……一切听从皇帝號令”这几个字,犹如烧红的烙铁,烫得两人心中猛地一沉。
太上皇,真的把他们卖了!
为了自己能顺利逃跑,竟然毫不犹豫地交出了他们权力的根基!
“臣……遵旨。”
哪怕心中有一万个不甘,两人也再无任何侥倖,深深躬身下拜,將头埋得很低,掩饰住眼中的惊骇与怨毒。
“很好。”赵桓缓缓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著龙椅扶手,发出“叩、叩、叩”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两人的心坎上。
“既然遵旨,那朕现在便颁布第一道旨意。”赵桓的目光转向殿侧侍立的邵成章,“传朕旨意,擢升李纲为兵部尚书,总领京城內外一切防务!”
此言一出,童贯和高俅的头埋得更低了,但袖中的拳头却已悄然握紧。
这是赤裸裸的夺权!
兵部尚书,按大宋官制本是个不管事的虚职,但加上“总领京城內外一切防务”这八个字,就等於直接从他们二人手中,將京师的实际军事指挥权给硬生生剥离了出去!
高俅心中虽有不服,但想起新君当殿杀人的狠辣,再看看太上皇那绝情的手諭,竟一时不敢开口。
他这太尉之职,更多是太上皇的恩宠,根基远不如童贯深厚,此刻只能选择沉默,观望形势。
然而,童贯却不这么想。
他自恃功高,执掌枢密院二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又是太上皇最信赖的心腹,岂能容一个黄口小儿如此欺辱?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因常年养尊处优而显得白皙柔和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用他那独有的尖细嗓音说道:“官家圣明!李尚书忠勇可嘉,老奴定当鼎力相助,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居高临下的教导意味。
“兵事凶险,非同儿戏。李尚书虽有报国之心,却久离军旅,骤然接手十数万大军,恐怕会有所不逮,临阵之时,调度失据,反误了军机。依老奴愚见,不如还是由枢密院与殿前司共同辅佐,凡军机大事,合议而行,也可让李尚书能放手施为,专心城防工事,如此方为万全之策。”
高俅听得心惊肉跳,暗骂童贯这老阉货胆大包天,竟敢当面顶撞天子!
但他也不得不佩服童贯的胆气,便也低著头,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童贯的提议。
大殿內的气氛瞬间凝固。
赵桓看著底下这个自称“老奴”,却行太上皇之事的宦官,笑了。
能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哪怕是恶名,也绝非易与之辈。
他也没天真到以为只靠著太上皇一纸手諭和几声呵斥,就能让他们乖乖交出权力。
但归根到底,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皇权赋予的!
当赵佶那个最大的靠山都已经自断根基跑路时,他们便成了无根的浮萍。
“哦?童枢密的意思是,朕的旨意,还需要经过你枢密院的『合议』,才能推行了?”赵桓看著童贯,轻声问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童贯被他这平静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仗著自己二十年积累的威势和与太上皇的特殊关係,依旧强撑著道:“老奴绝无此意!只是,军国大事,关乎社稷存亡,事急从权,也需合乎规矩。军令出枢密,乃祖宗之法,不可轻废……”
“啪!”
一声巨响!
赵桓猛地一拍龙椅,霍然起身!
“这个规矩,是你童贯的规矩,还是我大宋的规矩?!”
他声如炸雷,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二人,眼中杀机迸现,“又或者,在你童贯眼里,这大宋百万兵马,是你童贯的私军,而不是朕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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