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刀口舔蜜
若是老爷能看重小娘子几分,就算身为商户又怎样,一样能过得好,偏老爷认为她家主子是女儿身,不能承继家业。
指著后院的姨娘们给他生儿子哩!不是她说,若真能生儿子,早生了。
归雁一边舀水替戴缨湿发,一面在心里打抱不平,手里搓揉著水亮的乌髮,又是一声嘆。
正在此时,外间的孔嬤嬤走了进来,因戴缨回来晚了,叨嘮起来。
“小娘子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晚,这个天虽说不冷,却也下露水,这不,软衫上湿了这样一大片。”说著,將手里的衣衫往前一伸,“这样最容易伤风。”
孔嬤嬤是戴缨的乳母,从戴缨出生便隨在身边侍候之人,她抱戴缨的次数比戴母还多。
戴缨的衣食住行,无一样不经她之手,是个极为细心尽职的妇人,这么些年的相依相伴,她早已把戴缨当自家孩子看待,不论戴缨年岁几何,在她眼中仍是未长大的模样。
孔嬤嬤说著走到外间,嘴里的话仍碎碎传来。
“女儿家晚回总归不好,夜里黑,坏事、脏事都是摸黑髮生的,人心不可测,白日里尽藏著,一到夜里,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归雁隔著帷屏,笑道:“嬤嬤,你也忒谨慎了,这可是陆府,人前人后皆有人跟著,真要有什么坏事,不白养那么些人了?”
孔嬤嬤急急走进来:“你这丫头就是没心,被姐儿护惯了,坏人可会把坏写在脸上?他要害你时会提前告之於你?一个人真想害另一人性命,別管身前身后跟了多少人,总能让他寻到空档。”
归雁不甘示弱,回问道:“依您这样说,和著怎么样都不行,早回晚回又有什么区別。”
“那也不是,小娘子若能听嬤嬤我的话,定能平平安安,百无禁忌。”孔嬤嬤说道。
前世,戴缨咽气时只有归雁相陪,孔嬤嬤在她嫁给谢容不久,被陆婉儿以莫须有的罪名赶出府,无非就是想让她身边无人,更好被拿捏。
她忘不了孔嬤嬤离开时看她的那一眼,不舍、忧惧,还有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她料准她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却不能伴在她的身侧。
戴缨心道,前一世孔嬤嬤若得知她身死的消息一定难过,然而两世为人的戴缨却不知,孔嬤嬤走在了她前面。
被赶出谢府的孔嬤嬤並没有回平谷戴家,而是留在了京都,靠给人做粗活为生,其实以她的本事,就算留在京都,再寻一户好人家当僕妇並不难。
但那样一来,便失了自由,而孔嬤嬤留於京都为的是方便隨时应候戴缨的差遣、隨时探知她的消息。
这位乳母不想离小主人太远。
因长时间劳累,再加上吃不好,从前丰腴的身子迅速乾瘪下去。
一日,天蒙蒙亮,街上摆早市的还没出来,孔嬤嬤从一户人家做活出来,正穿过街面,一辆马车毫无徵兆地从雾中驶出。
那会儿街上没人,等到熹光微露,天边染上一抹白,街上零星来往的人才看清,地上躺著一个人。
这件事情,戴缨无从得知,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只知孔嬤嬤离了谢府,回了平谷老家。
知道或是不知道,戴缨都不会再让身边的人有事,她会护好她们。
从前的她不爱听孔嬤嬤嘮叨,可现在却觉得格外安心。
“好,好,我就听嬤嬤的,嬤嬤说什么便是什么。”戴缨笑道。
孔嬤嬤心奇小主子今日怎么这样好说话,当下也不嘮叨了,开始铺床薰香。
待一切理毕,这才出了屋室。
戴缨靠著木桶,任归雁替她揉洗头髮,洗净后,戴缨又在水中浸了会儿才起身。
归雁拿小暖炉给戴缨烘发,院里的下人们进屋清理沐间。直到服侍戴缨睡下,丫鬟们才退出房门。
夜已深,所有人皆已睡下,戴缨却睡不著,睁眼躺在床上,望著帐顶,嘆了一口气后从床上坐起,趿鞋下榻,走到窗榻边倚坐,小几上的香炉已经冷了。
她將窗扇推开,让月光照进来,更显一室的寂静,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凉茶,呷了一口,压下心头烦郁。
清辉的月色落到窗下人的细绢衫上,薰风一来,裹现衣下玲瓏有致的轮廓,映透著雪肤。
不知是不是老天垂怜,给了她一次新生,可就算新生,这路仍是不好走。
她的新生不代表周围人变蠢了。
前世的她,困在那一方宅院,鬱郁虚度直至死去,这一世,两脚刚刚迈出,却又遇到一座鰲山。
那是陆婉儿最大的倚仗,她的养父,陆铭章。
不同的是,前世的她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而这一世,她见到了这个大人物……只是,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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