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到书生如何偶遇见美貌的女子,如何不听道士与妻子的劝告,执意將其带回家中。

她讲到书生如何撞破女子在灯下描画人皮,女子本是青面獠牙的厉鬼,將人皮铺在床上,用彩笔一点点的描画。

讲到这里时,孟沅感到圈在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了。

孟沅心中大喜,她知道谢晦大约是听进去了。

於是她继续讲下去,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悬疑感。

“——那书生嚇得魂飞魄散,手脚並用的爬回道士那里求救,道士给了他一把拂尘,让他掛在臥房门口,说可以辟邪,书生千恩万谢的回了家,將拂尘掛好,这才稍稍心安。”

孟沅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谢晦依旧没有出声,但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指尖隔著衣料,轻轻地触碰著她的肌肤。

倒是个会拿捏人心的。

谢晦在心里冷哼一声,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的確確被这个故事吊起了胃口。

他想知道那只化作女子的厉鬼和那个蠢书生到最后怎么样了。

孟沅察觉到他的反应,心中稍定,继续说道:“谁知,那女子怨气极重,竟不惧拂尘。她一把將拂尘扯碎,破门而入,书生躲在床下,瑟瑟发抖,只见那女鬼直奔床榻,一把撕开了自个儿的人皮,露出了青面獠牙的真容,然后她伸出利爪,剖开了书生的胸膛,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转身就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话语间却带著血腥气。

谢晦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他见过太多血腥的场面,杀人、剖心,对他来说都是司空见惯。

但不知怎的,这种故事从她嘴里用那种故作恐怖的语调讲出来,却有种別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力。

谢晦甚至能想像出那画面,一个面目狰狞的鬼,手里捧著一颗还在温热跳动的心臟,在月光下慢悠悠地离去。

“书生死了?”谢晦终於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死了。”孟沅回答道:“但故事还没有结束。”

她继续讲著书生的妻子如何求道士救夫,道士如何的无能为力,又是如何指点她去找一个疯癲的乞丐。

她讲那乞丐是如何污言秽语,如何逼迫书生妻子吃掉他吐出的浓痰。

孟沅讲到这里时,谢晦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真是一个蠢女人。”

“是。”孟沅顺著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但为了救丈夫,再噁心的事情她都愿意做。她吞下那口痰,只觉得腹中像是有东西在翻滚,一路跑回家中,便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可吐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污秽之物,而是一颗完好无损的、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臟。她连忙將那颗心臟按进了丈夫的胸膛里,奇蹟发生了,书生活了过来。”

故事讲完了。

御园里又恢復了寂静。

晚风倒是吹得更凉更冷了。

谢晦久久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孟沅的侧脸,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这个故事,结局看似是圆满的。

书生活了,夫妻团聚。

但细想之下却处处透露著荒诞和诡异。

一个靠吃別人吐出来的痰物换回心臟活过来的男人,他还算是原来的他吗。

一个被丈夫背叛,亲眼见到厉鬼画皮、丈夫被剖心的女人,她还能回到过去的生活吗。

最可笑的是那个书生。

从头到尾,他都是个被欲望和恐惧支配的懦夫,最终却因为有一个忠贞的妻子死而復生。

妻子什么都未做错,却因为心的丈夫无端受辱。

何其不公,又何其荒谬。

“你倒是挺会挑故事。”谢晦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是讚许还是嘲讽:“这个故事比朝中那些大臣上的摺子要有趣多了。”

他鬆开了圈著她的手臂,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孟沅连忙跟著站起,重新跪倒。

“时辰不早了。”他瞥了孟沅一眼,眼神依旧是居高临下的:“滚回去吧。”

孟沅如临大赦,连忙起身,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她正要走,却又被他叫住:“等等。”

孟沅的脚步钉在原地,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谢晦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將她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触感微凉,像蛇的信子。

“今天的故事,还算有趣。”谢晦的声音压得很低:“朕准你再多活一天。”

说著,他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

“明天晚上,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方,朕要听第二个故事。”

“孟家满门都在天牢里关著,你不是很想救他们吗,你每讲一个能让朕笑出声,或听得入迷的故事,朕就从天牢里,隨便挑一个孟家人放出来。”

“当然,要是你敢不来或者讲得无聊了......”

谢晦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吐出的话语却是残忍至极:“朕就把你的美人皮剥下来,也做一张画皮,掛在朕的床头,日日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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