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们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您……认识一个叫孙褐林的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沈溪捧著水杯的手猛地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怨恨,有恐惧,还有一丝深深的悲哀。

“孙……孙褐林……”

她咀嚼著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他就是个畜生!是个魔鬼!”

“他毁了我儿子一辈子!也毁了我们这个家!”

她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声音尖利,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郑辉皱了皱眉,想开口安抚,被江峋用眼神制止了。

这个时候,让她发泄出来,比什么都强。

果然,沈溪骂了几句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开始默默地流泪。

客厅里,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泣。

江峋递过去几张纸巾。

“阿姨,能跟我们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溪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神飘向窗外,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她的声音沙哑,断断续续。

“那年……黄檳才上初一……”

“小孩子嘛,调皮,不懂事,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乡下老家,他跟几个同学,扒著墙头。”

“偷看……偷看邻居家几个女娃洗澡……”

说到这里,沈溪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愧。

“这事儿,是我们家黄檳不对,我们认!”

“可小孩子就是胡闹,懂个什么啊!”

“坏就坏在,那几个女娃里头,有一个……就是那个孙褐林的女儿!”

江峋和郑辉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凛。

果然如此。

“孙褐林当时是我们镇上中学的教导主任,最是看重名声。”

“他知道这事以后,气得不得了,直接闹到了学校。”

“他说我儿子道德败坏,是流氓胚子,必须开除!以儆效尤!”

沈溪的拳头紧紧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开除啊!那可是初中!被开除了,这孩子一辈子就完了!”

“他爸,就是黄檳的爹,知道了以后,急得嘴上都起了泡。”

“他提著菸酒,提著土特產,一次一次地往孙褐林家里跑,往学校跑。”

“头都快给人磕破了,好话说尽,就求他高抬贵手,给孩子一个机会。”

“可那个孙褐林!油盐不进!”

“他说什么为了学校的风气,为了他女儿的名誉,绝不姑息!”

“硬是……硬是把黄檳给开除了……”

说到这里,沈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黄檳他爸,从学校回来那天,一句话都没说,一个人喝了一整瓶的白酒。”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骂黄檳不爭气,丟人现眼。”

“黄檳也犟,就跟他顶嘴,说这事不怪他……”

“父子俩……吵得特別凶……”

“后来……后来他爸喝多了,晚上起夜上厕所,脚下一滑……”

沈溪捂住了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们乡下老家那时候还是那种旱厕……他就……他就掉下去了……”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人……人已经憋死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安静。

江峋和郑辉都沉默了。

他们能想像到那个绝望的画面。

一个为了儿子前途四处求告的父亲,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后。

借酒消愁,最终却以那样一种屈辱而悲惨的方式死去。

这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从那天起,黄檳就变了。”

沈溪放下手,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

“他再也不笑了,也不说话了,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后来,就輟学出去打工了。”

“这些年,他换了好多工作,在工地上搬过砖,在饭店里洗过碗,可没一样能做长久。”

“我知道,他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他恨那个孙褐林,他觉得是他爸的死,全都是孙褐林害的!”

沈溪抬起头,看著江峋,眼神里带著一丝哀求。

“警察同志,我儿子他……他就是心里苦啊!”

“他肯定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她说著,就要跪下来。

江峋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

“阿姨,您別这样。法律是公正的,我们会把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

话虽如此,但江峋的心里,已经將整个案件的脉络梳理得清清楚楚。

动机,有了。

江峋询问沈溪,黄檳的车停放处。

“楼下巷子里。”沈溪回答道。

得到位置后,江峋和郑辉就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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