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先让子弹飞一会。

林北踩著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的方向走,

四个小时后,总算见到了自家的草房,房檐下的烟囱里汩汩冒著炊烟。

这几间草房,还是五几年他爷爷盖的。

墙是用土坯垒砌的,外面又糊上了一层黄泥,房顶是芦苇顶棚。

看到这几间草房林北就揪心,

82年的一场大火,把这几间草房烧成了灰烬,好在家里人都没事。

狗不嫌家贫,林北不是大黄,他嫌。

前世混帐不懂事,从未操心过这些事,

重来一次,绝不能再让爹娘住“危房”里。

刚到家门口,院里便躥出一只大黄狗,

边围著他打转,边在雪地上留下点点黄色印记。

林北正揉搓著狗头,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二叔和三叔的声音。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快步向屋子走去。

“大嫂,船是我们哥仨一起承包的,所以奖励的800块自然也有我和老三一份,你们可不能昧著良心独吞。”

二叔下右脸颊有颗长毛的痦子,看起来就是一副奸猾相。

“就是,你们也太贪心了,念在大哥受伤的份上,我和二哥只分500块,让你们留大头已经很够意思了。”

三叔个子很小,穿著个带补丁深蓝色的中山装,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实则林父哥仨里就数他心眼子最多。

二叔三叔一唱一和扯著嗓子嚷嚷,

气得火爆脾气的林母直跳脚,叉腰指著二人鼻子骂:

“老二老三,当初是你们嫌我们家壮劳力少,不愿意平分收益,这才定下轮流出海自负盈亏的规矩。现在见老林立功得了奖励,就跑上门分钱,你们tm的还要不要脸。”

“就是,要不是我爹念及兄弟情份,將承包渔船的份额和你们平分,你们现在还在码头苦哈哈等著搬货呢。再说截获外国潜航器是我爹的功劳,奖励也是我...”

“滚一边剌去,这有你说话的份嘛!”

说话的是林北大哥林东,

嘟嘟囔囔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叔懟了回去。

林北撩开门帘径直走向三叔,弯腰將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手指一鉤,他上衣口袋里的烟便被挑了出来。

“呦呵,大前门啊!嘖嘖,这烟咱们这可不好买啊!”

林北弹出一根叼在嘴角,整盒烟利索地揣进自己口袋。

抄起火盆边的火筷子,夹块木炭点著烟,

深吸一口,青白烟雾从鼻腔喷涌而出,直糊在三叔脸上。

三叔被呛得一阵咳,林北似笑非笑眯眼盯著他道:

“三叔!那你说说。我家的事,咋就没我大哥说话的份了!”

见林北终於回来了,林东林西同时鬆了口气,

他要是在家的话,二叔三叔也不敢上门闹著分钱。

见到林北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林三叔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刚想开口,便被林北厉声打断:

“功是我爹立的,钱是国家奖励给我爹的,有说是给林家的嘛!”

“行吧!既然你们觉得钱该分,那咱就去村委会。哦不,直接去边防所,奖励的钱是边防所副所长,亲手给我爹的,他最有话语权。如果所长说该分,我们没二话,如果说不该分,呵...!”

林北捏了捏拳头,指节噼啪作响。

“边防所”这仨字,可远比林北这个二流子更有威慑力,

二叔三叔心里同时打了个冷颤,这下彻底认怂。

他们清楚得很,外国潜航器是林父捞的,

船虽然是哥仨合伙承包的,但功劳压根就和他俩没半毛钱关係,

知道林父重情义不愿意和亲兄弟闹掰,磨磨多少会分他们一点。

但这事如果闹到边防所可就不一样了,他俩指定没啥好果子吃。

“哈,哈哈。小北,別误会,我们就是过来关心下大哥的伤,既然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对,关心,哈,哈,先回去,先回去。”

说完,林二叔林三叔就灰溜溜走了。

老娘衝著俩人渐远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转头便开始数落一直闷不吭声的老爹。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头髮乌黑、脸上没有太多皱纹的老娘,

脊背还没有被生活压得佝僂的老爹,林北突然鼻头有些发酸。

看到老爹用布条吊著的左臂,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前世老爹为了给他们哥几个盖房子分家,捨不得钱进城治疗,

最后落下病根,这条手臂就再也没抬起来过。

结果他投机倒把、殴打市管会干部,

为了捞他出来,不仅盖房子的钱搭了进去,家里还欠下不少饥荒,

老爹老娘用了五六年时间才还完。

现在回想起来,他前世还真是家里的灾星。

不过好在他重生了,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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