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麟今年刚好年满十三岁,列属於次丁男,需要缴纳二十五亩田的田税。

理论上刘麟可以合法占据三十五亩地,其中二十五亩需要缴纳田税,另外的十亩则不需要缴纳田税。

但朝廷可不管你的地从哪里来,也不管你一个十三岁的次丁男有没有能力耕种得了三十五亩地,他只管收税,就算你只种了十几亩地,甚至一亩地不种,一样要被徵收二十五亩地的田税。

至於成年丁男,则是按照五十亩地的田税徵收。

朝廷规定一个男人“占田七十亩”,绝非期望一个人男人精耕七十亩土地,实际上即便是顶级牛马也难以做到一个人精耕那么多田地。

这只是律法的政策,只是朝廷需要课税五十亩而已。

如果那一天朝廷需要课税七十亩了,那么他完全可以將『占地』的上限提升到一百亩地。

普通百姓一个家庭藉助牛耕、铁犁、耬车能耕种三五十亩已经十分不错了,而且还不是精耕细作。

结果显而易见,『占地』的上限只是为了粉饰『课税』之重,並不是从实际考量出发的。

或许当初司马炎的想法是好的,试图推行这一制度,企图打压、延缓世家土地兼併的情况。

但实际上操作下来,因为存在专门维护士族特权的荫客制他们只『占地』不『课田』,这就是门阀世家政治上的优势,法不下士族,以至於法律与实践的彻底背离。

门阀世族大肆占地发展庄园经济,建立坞堡,供养曲部,壮大己身,趴在大晋王朝的身上吸血。

总的来说,占田课田制度对於世家大族是『占田』,对於普通平民百姓就是就『课田』,这不可谓不讽刺。

再加上司马家那个“何不食肉糜”的蛤蟆皇帝上位之后,门阀世家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你先在家养好身体罢!我下地去了。”刘大力怀里揣了一张麦麩饼,拿起锄头镰刀就匆匆出门去了。

“唉!”刘麟嘆息一声,他的手里还有著一枚温热的鸡子。

“真是个万恶的时代!”

刘麟有些恍惚地站在院子中,院外桑树上蝉鸣声不绝於耳,叫得他內心很是烦躁。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柱子哥!”

“柱子哥!”

“看我们逮了什么好东西。”

刘麟循声看去,见到了几个朝他招呼的小子。

嚯!二毛脖子上缠绕了一条老大的长虫,足足环绕了他脖颈三四圈。

“好大一条乌梢蛇!”刘麟嘴里顿时就泛起了津液,三天没吃过肉了,这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昨夜里我和喜子在李瘸子家的麦地里布置的陷阱,今早一看,果然有大货。”

“嘻嘻!”

几个小伙伴都笑了,刘麟也很是欣喜,终於不用吃拉嗓子的豆饭了。

於是乎,他忘却了老爹让他去给白叔送饭的叮嘱,高高兴兴地和这几个半大小子出去吃美味了。

徐小麦从家里偷了大甑和粗盐,刘麟也从家里偷了半斗碎麦,喜子更是大胆,竟然从家里抓了一只鸡。

虽然是一只瘦弱的半大小鸡,但那可是鸡啊!

至於才五六岁,还流著鼻涕的小豆子则是屁顛顛地跟在大孩子的身后。

“嘖嘖,喜子今晚你爹回来,你免不了一顿打。”刘麟咧开嘴笑道。

“就算地主家也禁不住你这个败家子啊!”徐小麦也有些咂舌地看著喜子。

喜子眨眨眼说道:“我跟我爹说是拿去给柱子哥补身子去了。”

“你!”刘麟气急,引得他们鬨笑。

几人来到村后,二毛和徐小麦去拾柴火,喜子带著小豆子去寻些野菜。

刘麟则是用土块搭起一个简易的土架,將大甑放上去烧开水来,奢侈地放入了一大把粗盐。

紧接著便是將掏乾净內臟的巴掌大点的小鸡放进去。

“二毛!”刘麟喊了一声,二毛心领神会的將那条长虫塞进去,不多时半斗碎麦也跟著放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五人围坐在一起,眼巴巴地看著大甑。

“好香!”小豆子抹了一把鼻涕,直勾勾盯著眼前水雾蒸腾,香气瀰漫的大甑。

刘麟也忍住咽了几口唾沫,这一锅煮甚至谈不上什么厨艺,但就是香,直勾起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差不多了吧!”刘麟摸了摸肚子。

“差不多了。”几人围了过来,刘麟打开盖子,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龙凤』大菜,此刻已经燉得软烂入味了。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等著我们吃饱喝足。”

“今晚就算被我的爹打死,我也认了。”

“吃鸡鸡!”小豆子抹了抹鼻涕。

几人不断吞咽口水,拿起勺子就要去盛。

忽然,一个大胖身影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柱子哥,你爹…呼!呼!”

“你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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