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那特务摆摆手,扬了扬手里刚得的烧鸡和酒,“里头那味儿,我可受不了。谢了,小沈!”

沈诗文笑了笑,没再多言,拎著带来的食物独自朝牢房深处走去。

周雄被单独关在一间囚室里,地上似乎新铺了乾草,显得还算整洁。

这是个戴著眼镜、身形瘦削、看起来颇为斯文的年轻人。

他身上的西装有些破损,隱约可见几道鞭痕与血跡,那不像是严刑拷打所致,倒更像是被捕时激烈反抗留下的痕跡。

那人头上飘来蔚蓝色的字幕:

【周雄,身份同济大学学生,爱国青年,进步青年;立场:同情红党】

此刻,他正背对著牢门,面朝墙壁,高声朗诵著文章:

“……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樑!”

沈诗文静静地站在门外,没有打扰。

周雄的声音洪亮,情绪饱满,越诵越是激昂。

在这狭窄的牢房內,那道瘦削却挺直的背影,与他鏗鏘有力的诵读声,竟莫名地凝聚成一股撼人的力量。

“——要论中国人,必须不被搽在表面的自欺欺人的脂粉所誆骗,却看看他的筋骨和脊樑。自信力的有无,状元宰相的文章是不足为据的,要自己去看地底下。”沈诗文朗声接上了后面的句子。

周雄闻声,猛地转过身,用审视的目光盯著这个身穿巡捕制服的陌生年轻人:“你是谁?”

“周兄的风骨,令人敬佩。”沈诗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钥匙打开牢门,缓步走了进去。他將食盒轻轻放下,这才开口:“在下沈诗文,常听令尊周国栋师傅提起周兄。初次见面,竟是在这般场合。”

“沈诗文?”周雄盯著他看了片刻,脸上露出冷笑,“原来是你。家父对你讚誉有加,没想到你仪表堂堂,却甘愿披上这身……官家皮。”

“周兄此言差矣。素闻周兄乃谦谦君子,你我初次蒙面,在下好意前来探望,周兄何以恶言相向?”沈诗文摇头说道,对周雄的敌意似乎並不在意。

他拉过牢房里那张破旧的矮桌,將食盒放上去。打开盒盖,取出绑在上面的两双筷子摆放好,又熟练地打开自己带来的那瓶酒,从兜里掏出两个小酒盅,一一斟满。

周雄冷眼旁观,打定主意绝不碰这些酒食。

“咕嚕——”

一声轻微的腹鸣响起。沈诗文抬头,只见周雄面颊微红,冷哼一声,倔强地別过头去。

“周兄,请。”沈诗文丝毫不介意地面的污秽,隨手拢了些乾草垫著,便盘膝坐下。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周雄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这並非嗟来之食,”沈诗文轻笑一声,“令尊周老先生给过饭钱了。周兄,请吧。”

周雄闻言,愣了一下,隨即弯腰端起饭盒,走到一边,拿起一根鸡腿便大口吃了起来。

沈诗文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周家公子是个满腔热血的爱国者,骨子里有傲气,却也带著几分天真和执拗。

他这么做,大概是觉得既然自家付了钱,吃起来便理所应当,而且偏不让沈诗文沾光——当然,也可能確实是饿了,正好借这个台阶下来。

“周兄,你的事情我並不清楚,也不便多问。”沈诗文开口道,“不过,有句话想送给周兄:望你好自为之,莫再受某些偏激言论的蛊惑。若能迷途知返,自是再好不过。”

“滚!”周雄抓起一根鸡骨头就朝沈诗文扔过来,正砸在他头上。

沈诗文抬手拂去头上的骨头,面色如常,不见丝毫怒气。

他弯腰拿起自己的酒盅,站起身:“既然周兄要独酌,诗文就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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