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前哨站的短暂轻鬆,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迅速被科尔波山核心区域无情的现实蒸发殆尽。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炼狱,是文明足跡早已被时光和疯狂彻底抹去的领域。

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片几乎不透光线的墨绿色穹顶,將白昼扭曲成永恆的黄昏。

粗壮如巨蟒的藤蔓不仅缠绕著树干,更从枝头垂落,带著不祥的生机,时常偽装成树枝,伺机缠绕向疲惫的旅人。

脚下,是积累了不知多少世纪的落叶层,厚实而鬆软,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噗嗤”的声响,並释放出混合著腐殖质、霉菌和某种未知甜腻腐败物的浓烈气味。

这层看似柔软的地毯之下,隱藏著致命的陷阱:吸吮人血的毒虫巢穴,以及能將整个生物吞噬的、表面覆盖著浮萍的隱蔽沼泽。

这里的野兽也与外界截然不同。

它们的眼神中闪烁著一种近乎海王类的原始野性和狂暴,体型更大,爪牙更利,仿佛长期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影响,发生了可怖的异变。

狼嚎声更加悽厉刺耳,熊掌拍击树干的声音如同闷雷,甚至连飞鸟的鸣叫都带著金属刮擦般的尖锐。

巴顿、莫里和扎克三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艰难跋涉。

从训练营带出的少量补给早已耗尽,飢饿和疲惫如同两个最恶毒的幽灵,紧紧缠绕著他们。

巴顿凭藉著他那堪比野兽的强悍体魄和从底层摸爬滚打出的野外经验,承担起了最危险的开路任务。

他挥舞著从清剿队员那里抢来的短刃,肌肉虬结的手臂每一次挥动,都能斩断挡路的荆棘和毒藤,他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视著四周,警惕任何可能扑出的猛兽。

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混合著植物汁液和乾涸的血跡,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从远古走来的野蛮战士。

莫里则发挥了他作为小偷的极致敏捷和观察力。

他像一只受惊的松鼠,在巴顿开闢出的路径两侧快速移动,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果腹的线索:一丛野莓,几朵菌类,或者一处乾净的水源。

然而,这片土地似乎被诅咒了,可食用的资源少得可怜。

每一次发现,都需要经过扎克——凭藉穿越者庞杂的现代常识——进行严格的筛选。

大多数时候,扎克只能无奈地摇头,指出那些顏色艷丽的蘑菇可能蕴含剧毒,或者某些野果的性状与他所知的可食用品种存在微妙而致命的差异。

他们的收穫甚微,仅能勉强维持生命不被彻底耗尽。

最艰难的是扎克。

逃亡途中一次失足,让他的脚踝严重扭伤,每踏出一步,关节处都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肿胀的踝部將鞋子撑得紧绷。

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但始终紧咬著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他用找到的相对坚韧的树枝勉强做了一根拐杖,分担著身体的重量。

他的主要职责是导航和思考。

沃尔夫留下的简陋地图和那个珍贵的指北针几乎从不离手,他必须时刻判断方向,同时,那双属於另一个世界的眼睛,更在竭力搜寻著环境中可能存在的、属於“欧米伽”或“米拉”的异常“標记”。

他是这支小小队伍的大脑,儘管身体脆弱,但意志却如同磐石。

“妈的,这鬼地方比训练营还难熬一百倍!”

巴顿猛地挥刀,將一条试图从上方树枝垂落、颈部膨胀显示出攻击意图的斑斕毒蛇斩成两段,喘著粗气骂道,声音在压抑的森林中显得格外粗糲。

蛇血溅在他的脸上,更添几分狰狞。

莫里靠在一棵树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蜡黄,嘴唇乾裂。

他舔了舔嘴唇,有气无力地安慰道,但话语中更多的却是自我安慰:

“至…至少…暂时没有cp9那些怪物追兵……”

然而,他眼神深处对周围环境的恐惧,丝毫未减。未知的危险,有时比已知的敌人更令人胆寒。

“不能放鬆。”

扎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泥水和树叶碎屑,声音虽然因疲惫而沙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冷静,“沃克和斯潘达姆绝不会轻易放弃。

沃克是为了灭口和夺回『钥匙』,斯潘达姆想要的更多。

我们必须儘快赶到地图上標註的『回音峡谷』,那里……可能有我们急需的补给,甚至可能是解开这一切谜题的线索。”

他的冷静,像一股微弱但坚定的电流,传导给另外两人。

巴顿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仿佛要將心中的焦躁和恐惧一併吐出,然后再次举起短刃,更加用力地劈砍向前方的障碍。

莫里也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目光更加专注地扫视著地面和树冠,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第二天下午,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显著变化。

地势逐渐起伏,巨大的灰色岩石开始突兀地出现在林地之间。

这些岩石形態怪异,有的像匍匐的巨兽,有的像指天的利剑,表面布满风蚀和水蚀的孔洞。

他们进入了一片岩石与森林交织的奇异区域。

风声变得不同,当气流穿过这些岩石的缝隙和孔洞时,发出阵阵呜呜的悲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佛有无数冤魂被困在这石林之中,永无休止地哭泣、哀嚎——这里,无疑就是“回音峡谷”的外围。

诡异的风声折磨著他们的神经,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因为回声干扰了听觉,难以判断声音的真实来源和距离。

扎克忍著脚踝的剧痛,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石上,再次展开那张已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的地图,藉助指北针,努力辨认著峡谷的可能入口。

地图关於此处的標註极为简略,只有一个箭头指向一片代表岩石的阴影区域。

就在扎克全神贯注之际,负责侧翼侦查的莫里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熟悉的恐惧:

“扎克!快看!看那里!”

扎克和巴顿立刻顺著莫里颤抖的手指方向望去。

只见在他们倚靠的这块巨石的底部,一块相对平滑的岩面上,一个用暗红色矿物顏料画出的標记,虽然经歷了风雨冲刷变得有些模糊,但依然清晰可辨——那是一个简单的圆圈,上面点缀著两个代表眼睛的点,和一道向上弯曲的弧线。

一个笑脸標记!

与矿坑隧道壁和前哨站角落里发现的標记如出一辙!

只是这个標记的箭头方向,明確地指向一条被浓密枯黄藤蔓几乎完全掩盖的、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岩石缝隙。

“是…是那个標记!它又出现了!”

莫里的声音发颤,矿坑深处的黑暗记忆和前哨站的血腥屠杀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让他几乎要瘫软下去。

然而,扎克的心中却是一动,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著警惕、好奇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欧米伽的“残响”果然在引导他们!

这条看似绝路的缝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他挣扎著站起身,靠近那条缝隙,立刻感到一股微弱的、但確实存在的奇异气流从缝隙深处涌出,这股气流的感觉,与前哨站那个废弃的“旧共鸣井”附近十分相似,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轻微的空间扭曲感。

几乎就在同时,那个断断续续、仿佛来自遥远彼岸的低语,再次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这一次,似乎比以往都要清晰一些,虽然依旧破碎,但信息量更多了:

“……靠近……共鸣点……能量……匯聚……小心……回声……並非……皆虚妄……倾听……但勿……迷失……”

低语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但“共鸣点”和“能量匯聚”又暗示著这里可能存在他们需要的东西。

“里面有东西,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跟紧我,保持绝对警惕。”

扎克深吸一口气,对同伴说道,然后率先用拐杖拨开藤蔓,侧身钻进了那条黑暗、潮湿的缝隙。

巴顿和莫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无奈,但留下无疑是等死,两人只得咬紧牙关,依次跟了进去。

缝隙后的通道並非人工开凿,而是一条向地下延伸的天然溶蚀隧道,內部阴暗潮湿,空气冰冷,瀰漫著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金属锈蚀的气味。

隧道蜿蜒曲折,时宽时窄,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滴落。

三人只能藉助从石缝透入的微弱光线和摸索,艰难前行。

巴顿依旧在前,短刃紧握,防备著黑暗中可能存在的生物。

扎克居中,依靠著对那股奇异气流的感知指引方向。

莫里断后,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生怕有什么东西从后面追上来。

大约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压抑感几乎达到顶点时,前方隱约传来微弱的光线,並且空间似乎变得开阔。

他们加快脚步,最终钻出隧道,眼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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