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用手转动脚踏板,带动后轮空转,耳朵贴近了,仔细倾听齿轮和链条摩擦的声音。他的动作专业又沉稳,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片刻后,他站起身,下了定论。

“马老师,您这链条不是意外断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院子里,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是飞轮和中轴磨损严重,已经不同心了。骑起来的时候受力不均匀,链条迟早要崩断。”

这一番话,让江卫国和马国强都愣住了。

马国强是不懂,而江卫国是个爱琢磨机械的人,他立刻就听出,宋佑说到了根子上。

宋佑没理会他们的惊讶,从江卫国找来的瓶子里倒了些机油。

他用老虎钳乾脆利落地取下断掉的那一节链条,然后拿起锤子,又从工具盒里找了一根废弃的粗铁钉当冲子。

“叮!”

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他將新的链条扣接上,用铁钉顶住铆钉,另一只手抡起锤子,精准地敲下去。

“叮、叮、叮……”

敲击声富有节奏,不重不轻,每一次落下,都准確无误。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双稳健的手上。

接好链条后,他没有停。

他站起来,捏了捏前后的剎车手把,又开始调试剎车线。

“这剎车皮都快磨平了,明天得换了。”他一边拧著螺丝,一边念叨著,“车座也太低,这么骑,腿累。”

说著,他又鬆开车座下的卡扣,將座位调高了几分。

在马国强眼里,眼前的宋佑,完全变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修车老师傅,正嫌弃地摆弄著自己那辆破车。

二十几分钟后,宋佑拍了拍手上的油污。

“好了,可以骑了。不过这几天別骑太快,链条和飞轮最好找时间一起换掉。”

马国强推著车,脸上还带著几分不確定。他跨上去,试探著踩了一圈。

没有了那要命的“嘎吱”声,车子滑出去,异常顺畅,安静得让他不习惯。

他脸上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回头看向宋佑,眼神里全是复杂的情绪。

“好小子!”江卫国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在宋佑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眼神里满是讚许,“真有两下子!我那辆凤凰牌,也坏了好久了,你能不能也给看看?”

宋佑心里一喜,机会来了。

“可以是可以。”他点点头,“但估计也缺零件,我得明天去镇上採购了才能修。”

“没问题,反正车还在刘师傅那,明天江薏带著你去取。”江卫国立刻拍板,“需要什么你列个单子,钱我来出!修好了,工钱另算!”

这句话的分量,宋佑心里清楚。

这不只是一单生意,更是一个强有力的信誉背书。

江薏就站在堂屋门口的灯光下,看著那个身上还沾著油污,脸上却自信从容的少年。

她想起两人在房间里的谈话,想起他修好檯灯时说的话,心里有种酥酥的感觉。

秦芳热情地招呼两人留下吃饭,但马国强和宋佑都婉拒了。

临走时,江薏把那个鞋盒递给宋佑。

回去的路上,马国强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骑著车。

自行车滑行在乡间小路上,只有虫鸣声在黑暗里聒噪。

气氛有些压抑。

快到宋佑家门口那段土坡时,马国强突然捏住了剎车。

宋佑一下没坐稳,拿著盒子跳下车。

马国强停下车,单脚撑地,回头看著宋佑,脸上的神情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很复杂。

“你母亲……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马国强突兀地问了一句,不等宋佑回答,他又像是要甩开什么念头,摆了摆手。

“你很像你父亲……”他低声说了一句,又立刻打住,“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今天太晚了,家访的事,我改天再来。”

说完,他重新踩下脚踏,头也不回地骑进了夜色里,只留下那辆老旧自行车远去的影子,和满心疑惑的宋佑。

父亲。

马老师怎么会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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