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游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祝轩兜里多了张离婚证。

身后，一位身穿標誌西装的清美女子走出，她长发如瀑，有著不符合年龄的美貌。

“走吧，我请你喝杯奶茶。”

祝轩指了指街边的奶茶店，努力让语气显得自然。

桂仁微微一愣：“……算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

“那有什么关係？就当弥补年轻时的遗憾了。”祝轩笑著来到店前，用手机扫码下单。

“律师事务所工作很忙吧，看你都瘦了不少，不过毕竟是上海，竞爭压力也大。”祝轩接过奶茶递给她：“点的少，不要嫌弃。”

桂仁抿了抿髮白的嘴唇，將温热的奶茶抱在怀中。

“欸，你后不后悔遇见我？”

“后悔？”祝轩『噗哧』一笑，带著点自嘲，也带著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我倒是觉得……挺不真实的。我一个平平无奇的二线城市教师，居然真能和才貌双全的青梅校结婚？像梦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不过……现在梦醒了，倒也回归正常了。”

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华灯初上，勾勒出城市冰冷的轮廓。

沉默再次蔓延，比夜色更深沉。

“抱歉……”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入他心臟最柔软的角落，“希望你今后能够幸福，忘了我吧。”

晚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也吹散了这最后的告別。

祝轩站在原地，手里仿佛还残留著那杯奶茶的温度，兜里的离婚证却冰凉刺骨。

几个月后。

夜晚，城市的霓虹灯光如炫目的彩带，勾勒出繁华与喧闹。

“叮铃铃铃铃~”

祝轩瞥了眼来电提示：“有何贵干？”

“……搁外面呢？”

“开网约车，有事抓紧，待会到地方掛了。”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回话，祝轩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点亮屏幕。

“怎么没声？不说话我掛了！”

“……最近和桂仁还有联繫吗？”

“离了就断了，怎么突然提起这茬？”

沉重的吐息通过听筒传递过来。

“桂仁……去世了，胃癌晚期，昨天刚走。”

『吱嘰——』

一脚急剎下去，车子在路中间熄了火。

“你別给我开这种玩笑！”

“……戈辉在沪城医院上班，今早上班发现病逝名单上有桂仁的名字，起初还以为只是重名，可到了太平间一看——”

祝轩脑子『轰』的炸开，一片空白。世界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那句话在耳边嗡嗡作响。

桂仁……死了？

难道她早就发现自己身体的病情了？故意瞒著我？

想起她最后那消瘦的模样，心臟痛得像要裂开！

刺耳的喇叭声、刺目的远光灯成为他意识最后的画面。

……

“柱子！醒醒！老师过来了！”

耳畔传来低沉而急促的呼喊，祝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一位身穿白色连衣长裙，留著蓬鬆短髮的女性，交叠双手，站在自己面前。

只见她拿起祝轩桌上的英语试卷，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

“！？”

祝轩『嗖』的起身，环顾四周，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电扇在头顶嗡嗡作响，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不绝於耳。

眼前，各种顏色书皮的五三堆成一座小山，厚厚的试卷和习题册塞满桌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