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著,他没有记得梦境的一切,只记得他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看到了推开门的『自己』。
红头怪人的存在,也是梦境吗?
不,不对,他的腿还在发软,臥室门的锁扣也依然拧著。
庞观对现实的认知终於全部回归了这具躯体。
有人又入侵了自己的房间……这新的入侵者,又会是谁呢?
讲实话,刚才的情形让庞观对“未知”有些脱敏,换句话说,给了他“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什么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更何况,防盗门永远比臥室的门难开。
他拖动著发软的腿,抄起一本厚实的书,一点点挪出臥室。
此刻,一个面无表情的蓝制服快递员就立在那熟悉的阴影里,他手里拿著一个与之前录取通知书信封一模一样的信函。
“庞先生?”快递员的声音平板无波,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聚焦在庞观身上,而是径直穿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您的大学入学通知书。请签收。”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
那么红头怪人扮演著什么角色呢?
庞观无从揣测。
但有一点无比清晰:选择权从未握在他手中,他伸手接过纸笔,在签收栏写下名字。
快递员接过签收本,连一个眼神的偏移都吝嗇给予,转身融入走廊更深的黑暗里。
……
信封没有贴邮票,收件人依然是他的名字。
抽出来的,是一张卡片。
卡片上没有欢迎词,没有校徽,只有一行凝固的乾涸血跡样的字体:
录取通知:
姓名:庞观。
专业:社会存在维持科,情感管理学专业。
报到地点:城市第三学区99號(原市立精神病院旧址)。
报到时间:明日。
提示: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此外,请保持安静,任何形式的情绪波动將被视为教学事故处置。
在卡片最底端,刻著两行蝇头小字:
状態合格是你的义务。
在此基础上,生存还是湮灭,由它选择。
……
这张卡片传达的信息再明了不过,那所学校与红头怪人必然存在一种深层次的联繫。
庞观试图在电脑中搜索关於红头怪人与那所精神病院的信息,结果想也知道。
什么也没有。
现在,窗外的惨白终於褪尽,城市被浸入一种更深更粘稠的昏暗里。
他没有开灯,任由浓重的黑暗將他吞没,庞观只瘫坐在地板上,后背抵著那堵永远冰凉的墙。
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噪音,遥远而失真。
突然知晓这一切的人或许本该绝望,挣扎半生才发现——你的一切,早被某个存在牢牢攥在手里。
但庞观不愿就这么平淡地死去。
暂时顺从的道路上,他要抓住一切,以在命运懈怠时……
张开獠牙。
……
……
这一夜格外漫长,庞观的身体自动维持著一种几近ptsd的敏感,发自本能地警惕著周围能发出声响的一切。
窗外的天色缓慢地渗入令人心悸的惨白。最后,那片惨白彻底晕染开,成为了这世界永恆的底色。
天亮了。
他站起身,將背包搭在肩上,里面只装著最低限度的必需品。临行前,他瞥了一眼玄关那面镜子,里面映出一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年轻人。
门合拢了。
仿佛有默契般,门廊的阴影里,那抹污血般的红色静静矗立著。
它是什么时候再次出现的?无从得知,但它就这么等待著。
楼梯间,他走在前面,红色的影子紧隨其后,这个距离永恆不变。
晨光从高处的气窗斜射下来,將两道一高一矮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扭曲变形。
他们是一对被诅咒的、终生无法摆脱彼此的连体怪物,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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