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抬头。
正对上了一双眼睛。
前座不知何时侧过了身，目不转睛地盯著他。
那是个很扎眼的长相，一个大男人却生了个惹眼的美人痣，脸上的胶原蛋白满得像是要溢出。
只是此刻，这张无害的脸上却面无表情。当然了，即使他努力板著脸做出冷酷状，效果也大打折扣。
前座见他清醒过来，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隨即迅速转身，拿起笔刷刷写了起来。
再回身的时候，他手中撑著一张纸条。
一个用线条勾画的、略显僵硬的笑脸：(=⌒??⌒=)
一段文字：“我叫黎声，大数据趋势调查社社团纳新。加入我们，作为社员福利，你可以知道不少隱秘。”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庞观的反应。
庞观皱著眉，似乎是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梦境中抽离，只是下意识地用口型问：“……刚才？”
黎声眼神微动，纸条翻转过来。
纸条背面：
“讲台上那位，心情不好时喜欢让大家安静。你很特別，这么快醒，反应还……那么大。潜力不错，別浪费。”
“潜力”这个词貌似不算什么好词，庞观面无表情，他用口型比了两个字：“诚意。”
黎声挑了挑眉，他再次转身，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声。这次他写得稍久一点。
“你看到了，关於“章行”被吞噬的一幕，对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那里就是这个学校的前身，这所学校……有两张脸。一张是现在你我坐在这里的『现实』。另一张……”
他笔锋顿了顿：“是它所掩盖的真相。更深的秘密，需要等你正式加入。”
这个信息很有意思，庞观的手指在桌下微微蜷曲。
没有立刻回答，庞观直接拿过黎声手中的笔，在纸条上快速写下疑问：“祂们，到底要什么？”
……
黎声接过纸条，罕见地静默了。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混杂著讚许、瞭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嘲。他直接转过身，將纸条摊在两人之间。
“看来你比我想像的『看』得更清楚。祂们……”
黎声的笔跡在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用词。
“……祂们渴望我们最本质的东西。知道为什么我们能看见祂们吗？”
没等庞观点头，他继续写下去，从笔跡来看，他比之前下笔都要用力：
“因为我们『天真』。我们对这个世界，还怀抱著一股傻乎乎的、想要改变它的期望。”
“这种纯粹的情感，將我们与周围那些浑浑噩噩、甘於被『圈养』的傢伙从根本上区分开。甚至这些普通人失去了发现的能力，最多只能在极个別的时候察觉到『幽灵』。”
“而在祂们的食谱上，我们……是最美味、也是最需要被处理的食材。”
“毕业？呵，真相是，当你的希望彻底熄灭变成了绝望，那时你就『毕业了』。祂们取代你，將你吞吃殆尽。”
庞观沉默了几秒，向黎声伸出了手。
……
“学校有两张脸，一张是现在，我们坐在这里，努力表演『正常』，学习如何取悦、麻痹祂们。”
黎声的声音压得极低。他敢说这些，正因为此刻身处“两张脸的规则”之內。
“我们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主体？”
“所以，另一张脸下，祂们在做什么？你以为只是跟隨、监视？”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不。它们也是在学习！学习如何更精准、更高效地……收割我们！”
“如同表里世界的区別，上课期间，祂们与我们被彻底分隔开。而这种特殊『规则』，是我们难得能利用的缝隙。”
庞观內心吐槽著，“两两开卷，卷输了就死是吧？”
……
庞观一边点头应和著，一边不由得想要伸展肢体，缓解下紧绷的情绪。
右边是墙壁，所以他下意识选择將手伸进桌洞。
他的指尖触到一个冰冷、湿滑，带著某种卡纸质感的东西。
就像……一张照片。
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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