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粮

血眼庙外。

李三跪伏在地，声音微微发颤。

但却条理清晰。

“回稟庙老爷！那半腐血尸狡猾异常，已有不俗灵智，加之连日偷食五臟田所產之鲜活臟器，恐怕……恐怕已非寻常未入阶的诡怪能比。

“其实力或许已逼近一阶！”

许寿的意识一动，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一阶诡怪，就绝非李牛单凭蛮力能轻易对付的。

何况这东西还能遁地，防不胜防。

李三继续道。

“寻常的阴灯草、腐尸蜡，不足以引诱此獠。

“它尝过更好的血食，便不会对那些低劣饵料感兴趣…加之其能遁地，来去无踪，难以追踪围剿。

“然而，神农残页有载，世间万物相生相剋，有一种名为『恶腐』的诡材，或可解此困局！”

“恶腐？”

许寿凝神倾听，若有所思。

李三语气篤定。

“此性喜诡怪群聚之污秽地，其形妖艷，散发异香，对嗜好污秽血食的诡怪颇有吸引力。

“但其蕊与汁液蕴含奇毒，此毒对活人影响甚微，专克污秽诡怪，触之即溃，仿若沸汤泼雪！”

他越说越流畅，显然对神农残页的知识已融会贯通。

“更妙的是，凡沾染恶腐毒者，身上会留下一种极特殊、经久不散的浓烈异香。

“如黑夜明灯，难以遮掩。

“届时，即便未能当场毒杀血尸，我等也可循著香，追踪其藏身之所，再行猎杀！”

李三抬起头。

“小老儿提议，若能寻得两株恶腐，分別移栽於两片五臟田畔。

“一则能凭其异香与毒性，阻嚇血尸，令其不敢再轻易靠近偷窃，二则……或可守株待兔，待其被吸引而来，触毒身亡！”

许寿陷入短暂沉思。

“恶腐”听起来的確是解决隱患的良方。

但问题在於。

此只生长在“污秽气息浓郁”之地。

要么是类似五臟田这样的天然秽物旁边。

要么就是大量诡怪盘踞的巢穴附近。

以后者为最佳。

血眼庙周边已被清理过，並未发现此踪跡。

这意味著，要寻找恶腐，就必须离开相对安全的领地范围，深入未知且危险的三谷地深处。

风险极大。

他的目光扫过李三苍老的面孔，以及不远处正吭哧吭哧给新田浇水的李牛。

有些担忧会折损掉信徒。

但……那头不断壮大的半腐血尸，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除不快。

继续放任，后果可能更加不堪设想。

天知道偷取吞食足够多的臟器，完成进阶后的半腐血尸，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到那时，可能就是血眼庙的灭顶之灾。

李三的阅歷和对神农残篇的掌握，是目前最大的依仗。

或许……值得一搏。

短暂权衡后，冰冷蠕动的粘稠血字在李三面前浮现。

——以安全为重！事不可为，即刻退回。

並直接赐下两张“完整尸皮”，让他们可以在诡怪群中行走而不被发现。

这种行动。

李三爷孙必须得一起前往，才有可能完成。

但这也会直接导致血眼庙极度空虚……

李三见状，深深叩首。

“谨遵庙老爷法旨！小老儿定不负所托！

“明日，我便与阿牛披上尸皮，遮掩活人气息，外出寻找恶腐！”

决定既下。

一种紧张的气氛便在血眼庙瀰漫开来。

李三开始仔细检查尸皮，確认无误，没有破损。

又反覆向李牛交代注意事项，以及遇到各种危险时的应对之法。

李牛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也知道是要去做危险的大事。

难得的绷起脸，认真点头。

许寿的意识笼罩著他们，心弦同样绷紧。

这无疑是一次赌博。

却是不得不做出的赌博。

他將注意力，暂时转移到新开垦的田地上，试图缓解紧张。

而这一看，却带来意外的惊喜。

昨天才播种下去的诡材种子和根茎，此刻竟然大多已破土而出！

阴灯草和阴灵草抽生出嫩绿的、带著丝丝幽暗纹路的新芽；

活血藤的断口处，萌发出血红鬚根，深深扎入土壤；

就连那尖刺稻穀，也冒出密密麻麻，如细小钢针般的翠绿苗尖！

它们沐浴在五臟田散发的浓郁污秽气息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

展现出远超寻常的勃勃生机。

照这速度，恐怕只需三五天，就能初步成熟採收！

若无人打理的话……这片田地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那种诡材疯长到处狼藉的原始状態。

“五臟田对诡材的滋养效果，竟如此霸道！”

许寿心中惊嘆。

这简直就是天然的催產素！

他心中一动。

尝试对著一片新生的阴灵草幼苗，施展《青木咒》。

无需手掐法决。

隨著他的意念闪烁，冥冥中似有法印结成，天地灵气隨之聚拢。

唰！

一丝微弱青芒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