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师父,也是我爹。”赵彭岳道,“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我爹,还是一个漠北人。”

白水扶着潮湿的墙壁站起来, 郑重给赵彭岳行礼,“漠北七王侍卫白水, 见过赵先生。当年为解洪溪峡水患,赵先生命人炸桥,救了两岸千千万万的百姓,那时我家王爷被送来东齐做质子,途经洪溪峡,被暴雨困在镇上,倘不是赵三才先生大义,我家王爷连同我们这些人都会死在那场滔天洪水中。”

“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朝廷定罪,赵氏一门,杀的杀,关的关……都没了,都没咯!没想到你一个漠北人,竟然记得这许多。”

“这不是赵先生的错,也不是赵家人的错。是东齐贪官贪了修堤坝的银子,偷工减料。死里逃生,王爷安排人去查过,被冲垮的堤坝边缘成年男子随手一抓便能抓碎,如何能阻挡洪水?朝廷为了遮丑,只能让赵氏顶罪。王爷说了,明眼人都知道谁对说错,便是朝廷不许,洪溪峡附近的百姓也偷偷为赵先生建了祠堂,香火堪比龙王庙。”白水道。

“人死如灯灭,香火有个屁用。”赵彭岳不在意地道,“也许朝廷没想赶尽杀绝,可那些贪了银子心虚的官员却不会放过我们。我日日夜夜守在这里,便是想替我爹和我那些师兄弟看看……”

看什么呢?看这条河何时再涨得淹没石桥,滔天洪水朝洪溪峡席卷而去,冲垮年年修补年年裂的河岸和堤坝?还是看两岸的百姓如何休养生息,一代又一代平安的生活?

赵彭岳没有说下去,可能他也不知道吧?

他懂他爹,换了是他,也许也会那样做,便是铁石心肠,面对在水里艰难求生的百姓也很难不动容……可这些不代表他不遗憾,不后悔。

白水非常聪明,道:“先生听了曹宽的话便猜出我们的身份,想来先生一直关注朝廷的动向。我家王爷虽出身漠北,可他也在东齐待了许多年,而王妃更是出身东齐平城洛氏,我们同东齐如何,都是针对东齐朝廷,可我们对东齐的百姓是没有恶意的。甚至围猎时一收到余江等地遭灾,王爷便立刻亲自来查,劫了那些贪官的银子救济百姓。”

“王爷和王妃本该在回漠北路上,只是他们知道东齐京城乱起,担心朝廷派的钦差赈灾不用心,这才脱离车队,想着能帮一个人是一个人,可惜东齐紧追不舍,这才……赵先生在安宁江往来多年,请赵先生帮我。”

赵彭岳问:“你想让我帮你救王妃?”

“不。”白水摇头,“我想请赵先生帮我救东齐百姓。”

他将缙云山脉发生的事据实已告,“那些被抓去的百姓是无辜的,可在山腹私开铁矿炼制兵甲的人是谁,我们未能得见,只见到带着西大营追来的三皇子白延信和埋伏在外的二皇子白延文。倘不是王爷文为王妃争取时间,我和王妃都没命坐先生的船。先生能猜出我们的身份,想来也是因为官府通过里长下令不让出船大鱼,也不让大夫使用之治伤的药草有关。我们的人和那些可怜的矿丁无处可逃,想要求生只有跳下悬崖,顺水逃生。山不知是何山,水不知是何水,可我们想着缙云山脉中的水,怎么也逃不过安宁江和洪溪峡。”

石匠赵氏一门在匠人中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存在,修桥,建城、修建陵墓……从来少不了他们,虽说他们门人死伤不少,几近灭门,可赵彭岳作为赵三才的儿子,谁能知道他手中握有多少秘密?

怪只怪东齐那些贪官没有赶尽杀绝。

也可以说老天有眼,给赵氏一条生路。

“近两千矿丁?”赵彭岳黑着脸问。

白水点头,“是。只是我们打开石门出来时,等在外面的便是西大营的弓箭手,纵然王爷让我等将弓箭手引开解决,可矿丁们被关在山腹中不见天日,又没日没夜挖矿打铁,真正能跑到断崖处跳下求生的……我也不知能有几人。”

说着,白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节竹管,从里面取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这里是矿丁的名字和家乡,我家王爷答应他们,便是不能带他们的人回去,也会把他们的消息带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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