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逸就替张川秀和谭剑涛想到了。

窗外夜色阑珊,但小小的酒肆里却春意融融。

这酒肆虽然小却干净整洁,座椅崭新,酒醇菜香,位置也是在商旅辐辏的繁华街道上,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时间往往会有很多客人,但现在却紧闭大门,一个店小二燕子般穿梭服侍着唯一的一桌客人。

一人穿着普通,另外两人却烂衫褴褛,但三人就这样凑成了一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时而泪光盈盈,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低头不语。

这三人正是王天逸、张川秀和谭剑涛,王天逸特意请了两人到这里来相聚。

吃到酒酣耳热之际,王天逸问张川秀道:“川秀,你看这酒肆如何?”

“好啊!”张川秀哈哈大笑着:“要是有本钱,我也开个这样的酒馆,在外边赚些银两,进去里面抱抱孩子老婆,何其有福?”

谭剑涛跟着笑,看着满桌子的好酒菜,说道:“都忘了肉味了。这顿饭让你太破费了,料想你看门也不会有多大收入?却还这样请我们,真…真….唉,情义难求啊。天逸,来,我敬你一杯。”

王天逸反扣了酒盅,笑道:“我不喝了。要是我们买下这里如何?”

谭剑涛张川秀都是一愣,然后一起笑了起来,谭剑涛拍着王天逸的背说:“好好干,为了日后有怎样的酒肆。”

张川秀也点头道:“不错,只要我们三个努力,加上好运气,一两年后也许真能凑钱买的起这样的酒馆,哈哈!”

“我已经盘下这店了。”王天逸一句话,好似晴空霹雳把张川秀震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了,王天逸继续说道:“我就当入个银股,你们就入力股,盈亏分三份,一起经营这酒馆如何?”

酒店一下安静下来,因为两个人嘴里能塞得进鸡蛋,宛如两胎泥偶泥塑。

看着二人的模样,王天逸却有些不好意思,他在为自己要平分三份的话尴尬,但是不这样说又怕两个兄弟认为自己是在施舍,折了交情。

所以他继续道:“我现在也不缺银子,我那份就放店里,你们先拿着用就好。当然是赚了银子啊,不要让我们亏啊,哈哈。”

“你怎地那么多银子?”说这话的时候,谭剑涛甚至在微微发抖,他委实没想到王天逸能盘下这酒肆,因为王天逸不过是给长乐帮打杂的啊。

“你知道贩运私盐获利巨大,前几年,长乐帮对地盘上的私盐贩运管的不严,我那几年当小贩子,存下了点银子。不多,但和在大帮派做武士的收入也差不了哪里去,只是风险太高。现在我暂时也没有买地起屋娶妻的打算,手里多少有点宽裕,正想置办些地产,一直找不到替我……不…..帮我……不……可以合伙做生意的人,恰好遇上你们!真是心想事成!买下这种小酒馆还是有余力的。”王天逸微微一笑。

“你这家伙是有钱人啊!”张川秀捣了王天逸一拳。

“哈,差远了。以前当弟子的时候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江湖遍地是黄金,若是机遇得意,以你我这种年纪,很多人早已有了几处房产,名下百亩良田,我这样的还算个穷人。”王天逸用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词把张川秀二人的疑问都打消了。

确实,如果有实力有运气,年纪轻轻就可以做富家翁,这就是江湖。

遍地是黄金的江湖。

“唉,对我们而言,江湖遍地是沼泽啊,就算看见黄金也拿不到。”谭剑涛一声哀鸣。

王天逸安慰他道:“不要这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混江湖能善终的有几个,我入江湖没几年就见过无数高手象狗一样死去,或者残废穷困潦倒,又或者怀才不遇郁郁不快。反而不如做生意的小民快乐无忧,你看这酒馆虽小,但地段极佳,若是上心经营,温饱定然无忧,安心做生意的话,挣上一笔可以娶妻养老的银子是肯定的。”

“天逸,真是太谢谢了!我…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张川秀突然哭了,他用满是窟窿的下襟擦着泪。

“哎,不要这么说,我担待不起,不是你张川秀,我和和尚三年前就死了;谭兄人也好,为你康复出了大力,又巴巴的来向我示警,我对你们真是无以回报。”王天逸也哽咽了:“在江湖呆久了,才会知道同门的真和好……”

话音未落,谭剑涛从椅子上一下子滑到地上,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喀吧”一声巨响,他泪流满面的向王天逸磕头:“天逸,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只能给您磕几个响头了!”

王天逸大惊,伸手就抓住了谭剑涛,要把他拉起来,孰料谭剑涛虽然肢体残废,但以前可是一流的弟子,身体却强壮的很,此刻铁了心的要磕头,王天逸又不能下重手,一下一上,王天逸居然拉不起来他,张川秀又在那里帮腔:“天逸,你就受剑涛几拜吧,说实话,他身体不好,我也没本事没法帮他,不是你,我和他都可能饿死……”

谭剑涛头朝地上猛扣,拉的王天逸的手腕都疼,王天逸自己也是心潮起伏,“喀吧”一声也给谭剑涛跪下了。

“谭兄,不要说谁欠谁的,说句实话,你这伤还是我下的手!现在大家都在这城里,我帮你也是稍许让我良心安然……”

年年岁岁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即便是一个人也不同。有人从庸材废物奋斗成帮派中坚,又有人却又从前途无量坠落到苟延残喘,怎么可能会还保持同种关系?

若是谭剑涛和王天逸根本不谋面,王天逸断然不会对那夜痛下杀手有任何愧疚;但是两人相见,所显示的却再也不是你死我活的狰狞面目,而是一方残废为了另外的兄弟不惜求人,此情天地可感,王天逸又怎么不受影响。

愧疚虽然淡,但却总是有的,因此才特意把分给谭剑涛提到和张川秀同样的份量,若是谭剑涛不因为为张川秀跑前跑后感动了王天逸,并且和王天逸熟络起来,那他断然是一口汤水也得不到的。

王天逸回去很久之后,谭剑涛和张川秀两人在酒肆后院的小屋子里还翻来覆去,兴奋的根本睡不着,谁能想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从居住在四处漏水的棚屋变成了干净坚固的砖房,还居然拥有了一个做酒馆的前脸!

天上掉银子也不过如此。

谭剑涛更是激动,他爬起来,瘸着腿摸遍了这小酒馆的一砖一木,回来的时候,张川秀坐起来,问道:“你说王天逸咋这么有钱?我这是做梦吧?!”

大约是同伴太兴奋了,谭剑涛开玩笑般回了一句:“也不贵吧,别说长乐帮,就算是在青城做下级镖师,三年时候赚的银子比这小院值钱多了去了……唉。”

突然间,谭剑涛呻吟了一声,他捂着脑袋蹲了下去,他刚才无意中说出的“青城”、“下级镖师”忽然勾起了他的不愿想起的记忆,在那记忆里:青城是个屁,下级镖师不过是给他端茶倒水的佣人,也许慕容也许少林也许武当,年轻有为的谭少侠走到哪里都是尊敬赞许艳羡一片,江湖是属于我的!

但这记忆以前是谭师兄的梦,现在更成了梦里的梦。

耳边又想起了王天逸的抱歉:你这伤还是我下的手!

如果没有伤,我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谭剑涛又哭了,他在黑暗里站起来慢慢朝前面走去。

“你去哪里?”张川秀在后面惊讶的问:“别忘了,明天还得回原来的家收拾东西搬过来呢。”

“心里高兴,去前面喝点酒。”

这一夜,谭剑涛喝得酩酊大醉,伏在店堂桌上睡了一宿,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那里已经是泪痕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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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天逸的新宅子里,第一缕阳光照在后院空地的兵器架反射出鱼鳞般的黄金光芒,这光芒在外人看来是杀气腾腾的,但在初入江湖的雏儿眼里却无疑是象金块发出的光芒,人人眼里生辉,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你们的武艺在入帮前已经考校过多少次了,我不打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要做的是告诉你们武艺应该怎么用!”

王天逸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的朝面前站成一排的锦袍队训话,低沉的声音杀气腾腾,彷佛一只豹子在巡视一群小狼。

说罢,王天逸朝后一扬手,一个大汉提着一把木剑越过王天逸走到锦袍队前面。

“这位是李教官,出身于丁家的猛虎堂,是用剑的一流高手,他要给你们做比武训课,谁第一个上来?”

“我来!”在别人都还在李教官不怒自威的外表下的时候,刘定强一咬牙排众而出,走到王天逸面前。

“很好,我说‘开始’就可以动手。”王天逸看着神采飞扬的刘定强,诡异的一笑。

很快,刘定强捡了把木剑,和李教官面对面而立。

他刚站定,王天逸就叫了声“开始”!

一听“开始”,李教官冲刘定强和蔼的一笑,双手抱住剑柄,剑下朝下,嘴里说道:“小心。”身体朝下拱去,看似一个比武前的见礼。

刘定强赶紧抱剑躬身回礼,力争在李教官行礼前做完自己的行礼,以示位卑者的尊敬。

这种比武前的见礼所有人不知做过多少遍了,除非你是自己在石头缝里自学的武艺,在任何武场、学武堂,比武都是必修之课,比武前的礼仪更是必要,别说是在上位者或者教官,就算同门、师弟也得做好这一躬。

但头低下来就看不见对方完整身体了,在刘定强眼里,那慈祥和蔼宛如恩师的李教官看不到了,只有对方的脚,那是一双昂贵的鹿皮靴子。

“好温暖。”刘定强心里突然回忆起了在少林学武的日子,一股暖流流过心田,但这暖流没能流遍这少年高手全身,转瞬间就被冰冷的杀气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举措的骇然!

那双靴子陡然在眼前一,消失了,化作了一圈黄色土烟。

接着就是一股气流兜头兜脑的朝正在躬身下拜的刘定强扑来,如此强烈,以致于让他头皮都冻得炸了起来。

“什么?”惊得合不上嘴的刘定强刚抬了一半头,已经是泰山压顶般的黑影直压眼前。

拳头斜冲下巴,钢腿飞踹胸膛,最后再加上头皮上额外赏的一木剑。

刘定强宛如断了线的木偶,直直朝后飞去,重重砸在松软的土里,等他完全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在剧痛中模糊了,剩下的只有灌冲鼻腔的土味和满嘴的腥气。

锦袍队所有人都傻了。

目光呆滞的在场中打着身上土的教官身上和地上被打的爬不起来的刘定强身上来回移动,心中根本无法思考。

所有人脑中只有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这个教官居然偷袭!”

这个看起来又和蔼又可亲的前辈竟然以教官之尊,在对方行礼时候偷袭?

这些年轻人委实没想到,连做梦都梦不到。

在一众木鸡眼前,李教官好整以暇的打干净了粘在身上的土,对旁边的王天逸一抱拳,笑道:“在下完胜。”

王天逸一点头,面无表情看着锦袍队那些瞪出来的眼珠子,大声说道:“刘定强败!”

“什么!”年轻人还没说话,咬牙切齿的刘定强已经爬了起来,这几下够他受的,以致于爬起来的时候又四脚朝天摔了一跤,但惊恼异常的他已经无暇顾忌,四肢并用爬了起来,带起来漫天的尘土。

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指着那微笑的李教官,瞋目对王天逸吼道:“他偷袭!他偷袭!”

王天逸一摊双手:“你们谁听我说了不准偷袭?”

“他在我行礼的时候偷袭,谁见过…见过这么无….”刘定强想骂人却不敢,气得脸红的象鸡冠子一般,脖子上的青筋一道一道鼓起。

“我说的是:我说‘开始’就可以开始比武,你是聋子吗?”王天逸冷笑道:“我只知道他还站着,而你……是败者!无能的败者!”

雅雀无声,唯一剩下就是刘定强的心跳和如牛般的喘气声。

“我!要!求!再!来!一!场!”刘定强咬牙说出这句话。

“好啊。”出乎锦袍队的意料,王天逸干脆的答应了刘定强的要求。

王天逸对李教官点点头,一摆脸说:“开始。”

李教官冲锦袍队其他队员一笑,依旧是那么和蔼可亲,宛如邻家大叔,但每个人后背都是一寒,没想到的是这李教官居然扭头对刘定强说了这么一句话:“小废物,就凭你?回家吃奶去吧!就你那杂碎武功给我舔靴子都不配吧,哼哼。”

刘定强眼睛倏地睁大了,那是震惊。

从学艺以来,耳边全部都是赞许,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第一句羞辱他的话,羞辱的如此恶毒,而且还是在那些他眼中的废物同袍眼前!

自觉热血从脚冲到头,脸红的如同煮熟的蟹壳一样,这是暴怒。

身边的尘土唰的一声彷佛都被这气势冲开了,形成了一圈雾墙,刘定强冲碎这雾墙,几乎是嚎叫着朝李教官冲了过来。

这次他没有行礼。

所有人的眼睛都订在了少林第一的刘定强身上,谁都知道他武功不是假的,加上现在暴怒,那无耻的教官肯定无法再使用可耻的偷袭伎俩,说不定可以来场龙争虎斗。

刘定强冲势当是一往无前,李教官也摆了个可作范例的开门起手式,看起来真是一场龙虎斗。

几十双眼睛瞪的溜圆,但一溜黄烟瞬间又让期待变成了难以置信。

这黄烟出自李教官脚下,别人还没注意他脚的动作,就见一道黄烟如龙般突然现在他和刘定强之间,那烟如飞龙般直扑刘定强面门!

快的出人意料!

也出刘定强意料!

旁观者都没注意到,红着眼直瞪着教官的他更无法注意到。

他也从没看见黄龙,只是感到。

感到眼前黄土扑面,眼球马上苦涩起来。

他本能要闭眼或者扭头!

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不能闭眼或者扭头!

躲还是不躲?

在别的地方,这是个小问题,飞土不会要命。

但在江湖杀场上,这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更生死攸关的是,在生死格斗中,你绝不能思考问题,你要对问题做最快反应!

这里面的时间差别只是瞬间,但却是分割生与死的瞬间!

刘定强再强也想了!

于是他慢了,一慢就惊慌起来,一惊慌就手足无措起来。

所以他再次被痛揍,一直到他的脸被那双昂贵的鹿皮靴子踩进土里。

等他睚眦欲裂的把脸从土里拉起来的时候,耳边又听见王天逸那冷冷的声音:“刘定强败。”

“这算什么啊!”满面是土刘定强跪在地上,唰的一声拉裂了身前的衣襟,那里发出一声悲愤的大吼,“这不公平,这是流氓招式,居然用脚扬土!你…..你们!你们……”

没人回应,那边的同伴只是看着他,他以前也认为自己不需要同伴,但现在这些人的漠然而胆怯却让再三受辱的他有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刘定强跪在那里紧闭着双眼,他不想他们流下来,他从未哭过,但现在这屈辱却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他难以忍受,彷佛一只高贵的天鹅被一只老鼠拖进了泥泞中肆意蹂躏,这是痛苦,更难以忍受的是屈辱。

耳边来了风,一根手指轻轻的刮去了他脸上的土屑。

刘定强抬起头,泪眼中看到了王天逸冷冷的面孔。

“起来吧。”王天逸面无表情的说道:“哭比死了好。若是在和敌人作战,你刚才已经死了两次!”

江湖遍地是黄金,那江湖岂不是人满为患?但江湖上还有一种肆虐的猛兽,让最坚强的战士都谈之色变,那就是死亡。

确切的说,是对死亡的恐惧。

因为在江湖上,死亡比黄金更常见。

所有的江湖雏儿的注意力都被王天逸的“死”字吸引了过来,他们屏息凝气等候着王天逸的谈论,果然王天逸继续开口了。

“刘定强武功好是公认的,但是在你们眼前,他倒地两次,而他的对手连像样的招式都没用就击倒了他!告诉你们,这是训练,若是投入行动,刘定强已经两次首级被劈了!”

像是对比武的点评又像是对新手的训示:“江湖不是你们的比武堂,用的是一样的武功,但分的不是胜负,而是生死!”

“在江湖上,你败了不会有教官的鼓励和教训,有的只是死亡!如果死亡,你们这群油头粉面的浪子会面目可鄙的死在阴沟里,做老鼠的食粮!化成一堆无人管问的尸骨!你们想吗?不想!不想就要活下去!”

“分生死只是瞬间,但站着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你们要做的只是要做站着的那一个!不要问手段!偷袭也好,卑鄙也好,无耻也好,流氓招式也好,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给我活着!”

“江湖是讲理的地方,但人人都知道,对死人不必讲理!你用的手段只要让对方倒下就可以了!”

“第一,要永远保持警惕!不可对人放松,对面而立的人都可能是敌人!第二,不要轻易的就被怒火麻痹,始终要冷静!第二战我对刘定强原本有些期望,没想到怒气攻心的他一照面就中了下三烂的招!你们称之为下三烂、流氓,不错,刚才刘定强被击毙的那些招式,一个小混混同样可以用的出来!

你们这群未来精英会死在小流氓手里?不错!一个小混混也能干掉你们这些雏儿!

我告诉你们,在实战中,生与死面前没有高贵和流氓之分,人和人都是为自己拼命的野兽!江湖就是野兽出没的丛林,只要能活下来,不要管手段!”

“你们武艺都很好,资质也是上佳,可称武艺高手。但是在江湖高手面前,你们和一群吃糠的母鸡并无分别!记住,武艺只是手艺,再好的手艺没有脑子也是个等死的蠢货,要用脑子,好好想想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不是你们吃奶的学堂!这里只有生或者死两条路!”

“记住没有?!”王天逸一声大吼。

“是!”锦袍队同时低头称是,看着地上狼狈万分的刘定强,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看满身土的刘定强摇摇晃晃的回队,“好了,比武训课就上到这里。”王天逸冲锦袍队队尾一扬头,他们的队长小个子秦盾带着黑眼圈带着两个人立刻抱拳离队,跑进了偏房。

等他们回来时候,却抬了个木笼子,里面有只露牙咆哮的大狗对着大家不停的狂咬。

人人脸上发白,心想:下面莫不是要人狗斗吧,打死这狗倒轻松,只是不要给咬到。甚至有人开始活动起腿脚来了,看来打算飞腿鞭毙掉恶犬。

王天逸让秦盾放在锦袍队面前,自己转身拿起一根长鞭,手臂一张,那鞭子蛇似的飞抽出去,“啪啪”两声巨响,抽得木屑乱飞,在土场旁边的木柱子留下了个大大的“叉”。

“下个训练,失败者背受两鞭!”

此言一出,所有新手一起呲牙咧嘴,看着木柱子那深深的“叉”,自觉心怕的直缩。

“听好了!我把这狗放出院子,一盏茶功夫后,你们出去,给我捉它回来!”王天逸这命令一出,大部分人却脸露喜色,没想到这任务却也不怎么难。

“听着!我要活得,连一点伤也不能受!要是你们用内力伤狗内脏,过两天狗一旦有事,我抽死你们!”王天逸冷笑道。

大家刚露出喜色的脸又僵住了,原来是徒手捉狗啊,看这狗个头这么大,又这么凶,怕是专门训练的看家犬,要击毙容易,要活捉那可就麻烦大了。

但还是有几个徒手格斗功夫高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道:别说狗,狼大爷我都赤手捉过。

“还有要求!”王天逸继续说着:“这次行动,只能有一个胜者!”

“什么?”锦袍队一起大眼瞪小眼,就围捕一条狗,怎么可能有一个胜者,肯定是一拥而上然后压倒在地啊。

王天逸拽了拽了鞭子,狞笑道:“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只要把狗送到教官面前的就是胜者!只能有一人!你们可以抢!可以偷!也可以偷袭!反正不想在鞭子下血肉横飞,就把狗自己抱回来!”

说完之后,久久没人说话,所有人的脸都煞白了,大家都明白了王天逸的意思,原来捉狗只是小意思,关键是要自相残杀啊,试想我捉了狗正满面喜色往回赶,保不齐背后有同门给我一黑腿,把狗抢走了!

捉狗难不倒高手,但对手其实是身边的…..几乎是在一个时间,锦袍队所有新手都眼神异样的打量起身边的队友来。

熟知根底的队友才是眼中最可怕的敌人,所有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王天逸一脚踢烂木笼,那狗咻咻的冲了出来,王天逸一鞭子抽在它屁股上,打的它没命的往院外跑。

等了片刻,王天逸一挥手,十几个年轻高手一起转身朝外冲去,但因为彼此各怀心思,不自觉和周围的人保持了距离。

王天逸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笑,正要回屋喝茶,门外仆役来报:刘三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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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哥啊,呵呵。“王天逸马上扔下鞭子笑着朝急吼吼过来的刘三爷迎了过去。

但黑着眼圈刘三爷没理这茬,他面色惊恐的问道:“刚才我在门口刚要下马进门,突然看见一条黑狗窜了出来……”

“对啊,有什么说法?”

“我看那狗很像我昨天夜里被偷的大黑啊!”刘三爷一摊手,抑制不住满面的惊色:“我刚叫了一声,那狗刚过来,你这里锦袍队小伙子突然门里墙上窜了出来,咬牙切齿的直扑我的看门狗……,你你你….”

“刘三哥,是这样的。”王天逸呵呵一笑:“我不是要训练那群笨蛋新手吗,昨天我喝酒回来,就叫了秦盾三个人,让他去你酒楼后院把大黑偷出来。”

刘三哥后跳一步,定定指住了王天逸:“你,你,昨天晚上鸡飞狗跳的,整条街的护卫都出来了!愣是没拿住那贼,原来是你干的!我一宿没睡好,你害苦我了!”

王天逸也是一愣,转而怒骂道:“这几个废物,练了那么久的功夫,偷条狗还惊了守卫!还居然骗我,说神不知鬼不觉!回来饶不了那些废物点心!”

说罢,又赶紧给刘三爷作揖,连连道歉,顺路把江湖上所有新手的祖宗都骂遍了。

刘三爷也没法子,只好说:“不要废了我的狗哈,我养它费了苦心的。以后再干这事,得通知我。你也知道新手们都是截捻的炮仗,炸着的都是自己人!娘的,幸好他们见机跑得快,要是愣头青,怕现在都被做成包子馅买了。”

“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王天逸点了点头,又连连道歉。

“我来找你,有要事,“刘三爷说道:“昆仑的人今天或者明天就到,我来找你去路口等着,伺侯都派出去了。”

“来的是谁?”

“林羽是章高蝉的头阵,来的这人是左飞,是林羽的头阵。”

“好!”王天逸开心大笑:“老朋友了!”

“这不找你,一起去打点礼物,他不是重要人物,礼物没有提前准备。”

“靴子。好靴子。”王天逸脱口而出:“不…是一身好行头,他喜好风头。”

“好,三身上好衣服,记下来。一会让王兄弟给你比划尺寸。”刘三爷对身后的师爷说,又问道:“兵器要吗?”

王天逸想了想左飞那永不换的刀,寻思不换刀是因为左飞感念师恩还是因为战斗太少呢?毕竟战斗多的人,甚至一仗就能砍断两把好刀,若是前者就不必买刀了,若是后者,他们昆仑此刻攻城掠地,他说不定需要。

于是说道:“搞把上中水平的刀,搞把贵的刀鞘,要镶金带银的,一来好看,二来没钱的时候可以去当,哈。”

刘三爷点头:“还有什么?”

“这家伙喜好赌博吧,听他说起过自己逢赌必赢。”王天逸回忆左飞那大大咧咧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嗨,进赌场的人没有不说自己逢赌必赢的。”刘三爷大笑道,又说:“赌好办,在我的赌场赌,他输了,我直接给他销帐,让他玩个痛快。”

“赢了呢?”王天逸反问道。

“以他的级别,帮里给报账五百两,超过的据说从司礼薪水里扣…..”

“啥?!”王天逸瞪圆了眼:“从我的钱里扣?”

“你们关系好嘛。”刘三爷呵呵一笑:“别说赢了,他要是输了,没赌本不也是得你这个兄弟给垫吗?”

“三哥,这事你不能这么搞啊,这明摆了搞我……”王天逸一把拉住了刘三爷。

“好说好说!哥哥开赌场的不是!你怕什么啊!”刘三爷一把拉着王天逸,说道:“路上说,说不定他们到的早,得赶紧置办起了。尤其是衣服,怕没有合身的。”

王天逸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买不到,用我的,我和他身材相当。不对呀,我要是这么办,得让上面给我报账,难道我出力还出钱不成,哈哈。”

在王天逸他们正要上马的时候,一个教官跑了过来,行礼道:“司礼,他们回来怎么办?请训示!”

王天逸看了看位置还低的太阳,说道:“再让他们捉一次!这次分队,分两队,让他们有机会尝试同袍的并肩合作作战。”

“小心我家大黑!”刘三爷又心疼又无可奈何。

“嗯,对!不准伤那狗一根寒毛!”王天逸表情凶狠的叫道。

下面的教官赶紧用最标准的行礼表示对命令的服从,不过他又说道:“估计他们很快就能做完,然后怎么办?那个时候,估计有二十六人身上带鞭伤,怕没法继续大体力作战。”

“我想到了。”

王天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教官,教官展开一看,却是一副画,画着一个店门,好像是个布店模样,连旁边的对联都写出来了。

“这个店是永记绸缎店,位置在安江路里面第三个胡同口旁边,我昨夜回来的时候放了一个铜钱在招牌后面,你让他们照着这个图去给我满城找!”王天逸冷笑道:“不限时间,到天黑为止,找不到没有晚饭,反正现在也不使唤他们。”

“记着,回来后,让他们画地图,把自己经过的地方给我画出来。身为高手,不熟悉环境不是扯淡吗?让他们给我踏破建康一草一木!”

“唉,他们给你使诈怎么办,比如随便拿个钱给你。”刘三爷在旁边嘿嘿笑了起来。

王天逸也是一笑:“他们得把店名和位置给我报出来啊。”

“都是些生瓜蛋子,小心不要逛到慕容那边去,虽然两边客气,但难保不臭揍一顿,惹起事情来。”刘三爷提醒道。

“好主意。”王天逸扭头命令道:“让他们换上便装,由你们教官领着,先侦察地界一遍,然后再开始。”

“哈哈,他们一定恨死你了。”刘三爷大笑道。

王天逸咬着牙冷笑道:“我不在乎他们恨我,我只要他们怕我!”

“暗组手段啊,名不虚传。”刘三爷竖起了大拇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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