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下贱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奇异的甜香,清幽淡雅,丝丝缕缕缠绕著神经,带著某种令人微的暖意,让人的血气不由自主的滚热。
楚政下意识地想撑起身,手臂却募然传来沉重而冰冷的束缚感。
他低头,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手腕,脚踝,皆被一圈圈闪烁著赤红符文的锁链紧紧缚住,那锁链触之温润如玉,镇压了他身上所有的异动。
赤红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链身上缓缓流淌,周身元无,包括神念,尽数被压制在体內,无法动弹分毫。
楚政看了一圈,这才惊觉身上原本的青衣已被褪去,换上了一身赤红。
身下的云榻柔软异常,铺著厚厚的大红锦被,人陷在其中,如同坠入一片温暖的流云,但此刻,这柔软却成了无法挣脱的泥沼,將楚政束缚在榻上,动弹不得。
这是何处?!
楚政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多年未曾有过的不安,瞬时涌上心头,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猛然环顾四周,扫至窗根边时,视线骤然一顿。
窗棣边,一张铺著同样艷红锦缎的圆桌旁,一道身影,安静地坐著。
窗外晨光初显,薄暮霞光染透云层。
女子把玩著手中的鎏金喜帕,稍显凌厉的剑眉斜飞入鬢,眼尾描著硃砂浸染的凤尾鳶,瞳仁映著云海翻涌的灼灼金浪,仿佛淬炼千年的赤金玄铁。
她身披的九重綃纱嫁衣之上流淌著星河,金线勾勒的百鸟朝凤图,自腰封迤三丈,
鳞羽缀鮫珠,抬手间,衣袖拂过宛若浮光碎玉。
衔珠金冠压著高缩云鬟,十二串朱红瓔珞垂於额前,却遮不住那道破开朦朧红雾的锐利目光。
那双杀生无数的手,此刻正捻著並蒂莲纹的喜绸。
忽然之间,窗外捲来一阵疾风,掠过三丈红衣,掀起嫁衣外罩的浮光天锦,显出腰间悬著的双鸞合鸣玉佩。
“雪.清?”
楚政神色微滯,一时间思绪有些停摆。
听闻动静,女子修然起身,衣袂如烈焰翻卷,缓步来到了楚政面前,微风拂面,红纱慢帐轻摇,那是她未卸的凛冽锐气,与满殿灼灼红烛共舞。
一瞬之间,楚政便已然明白了大概脉络,心下不免感觉一阵荒诞。
这种事,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四目相对。
楚政的呼吸瞬时屏住。
眼前的女子,眉目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清冷如画,肌肤在满室红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欺霜赛雪,长睫低垂,遮住了眸中的神色,那唇边似乎也点染了淡淡的胭脂,在这片浓烈的红中,透出一丝惊心动魄的艷色。
陌生中带著一丝熟悉的悸动,自心口泛起,楚政一时之间,只觉得喉咙无比乾涩,有了一瞬动摇。
“醒了。”
半响,雪清终於开口,声音依旧如同山涧清泉,清冽悦耳,平静宣布:
“准备一下,你我今日成婚。”
成婚.·
听到意料之中的话,楚政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促成了雪清有这般惊天之举,甚至出动了一位大圣,將他绑来。
“雪清,你先將我放开。”
楚政心下挣扎了片刻,没有欺瞒,还是选择了如实开口:“我已经成婚了,如何能再娶?”
“你连想个正常一些的藉口都不愿,我问过云天机,还有你那两个隨侍了。』
雪清神色毫无波澜:
“这些年,你的身边没有其他女子,何谈成婚,再者,我没问你愿不愿意,只是告知话落,她微微一顿:“或者將你口中的妻子找来,我今日便不逼你。”
闻言,楚政面色一僵,他总不能对雪清说,等你死了,他髮妻才能出世。
沉默许久,他面色一肃,坐起了身:
“我是道家炼士,若是成婚,按以往惯例,当焚书上表道祖,你等我写一封婚书上表,若道祖同意,你我今日便完婚。”
“如今大宇宙二十祖,哪里来的道祖,再者,你我成婚,要旁人同意作甚。”
雪清依旧神色不动。
一时间,殿內陷入死寂。
沉默了良久,雪清盯著楚政,最终还是鬆了口:
“我给你香鼎,焚书上表,等你答覆。”
大殿之外。
宽阔的白玉广场之上,红毯铺地,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千百盏赤焰琉璃灯散落於天际,散发著柔和微光。
广场之上,已是宾客云集,这些人,是来自灵璧城乃至整个落叶天的武道修士,以及各方宗门代表,诸多豪门世家的特使。
此刻,诸多修士或低声交谈,或举目四顾,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广场最前方,那几位气息渊深如海的身影之上,清一色的武道大圣。
这几位平日里脚都能震动一方星空的大圣身侧,都恭敬侍立著一位幼童。
火云大圣身侧,是一个约莫十岁的青衣男孩,小脸紧绷,眼神带著超越年龄的沉稳,
周身隱隱有微弱的赤色火灵之气跃动,显然身负火灵之体。
覆地大圣显乾坤的身后,是一位穿著月白法衣,梳著童髻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脸蛋圆圆,眼神清澈灵动,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圆滚滚的屠富贵身旁,正是他那十二岁的儿子屠涇川,少年身形已略显抽条,脸上稚气未脱,却努力绷出一副严肃老成的模样,只是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內心的紧张。
几位大圣,神色肃穆,彼此之间眼神偶尔交匯,却无半分寒暄之意,只有冰冷的审视和隱晦的较量。
空气在他们周围几乎凝滯,无形的气场碰撞,让靠近些的低阶修土都感到呼吸不畅。
宾客群中,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动,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雪清姑娘不过七境半圣,即便天赋再高,何至於让这几位大圣如此放下身段?”一个武道修士压低声音,满脸的难以置信。
“带著自家血脉后裔亲至,只求入门,这姿態未免太过殷勤,太过折节了。”旁边有人附和,语气中带著浓浓的困惑。
“哼,你们懂个屁。”
一位中年修士笑一声,眼神中带著看透世事的精明:
“你们可知我武阁的寒星武祖,即將寿尽归天?”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一静,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中年修士神色一凝,神色沉肃,低声开口:“武祖归墟,其承载的天运归属,尚未决定,我听闻,此次大比之后,便是我武阁决出新任天子,承继天运之时。”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紧闭的殿门:“以雪清姑娘如今展现的悟性天资,她在百岁之前,
跨入武圣之境,是板上钉钉之事,即便是那些真正的天子,能在百岁之前踏入八阶的,又有几人?”
“这等逆天之资,若是再得天运支撑,那將来便是龙腾九天,前途不可限量,问鼎那至高无上的武祖之位,也並非难事。”
他目光扫过那几位大圣和他们身边的幼童,语气中满是羡嫉:“如今,若能將自己的血脉后裔送入雪清姑娘门下,成为她的亲传弟子,那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將来,可能就是武祖亲传!这等泼天的机缘,倾尽多少大界的资源能换来?!这些大圣,哪一个不是人精?这是在押注,赌雪清未来成祖。”
这番剖析,如同惊雷在四周诸多修士心头炸响,所有的困惑不解,瞬间如醍醐灌顶,
尽数瞭然。
侍奉一位祖境的机缘,多少武帝爭破脑袋都抢不到,这些大圣原本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如今有了一丝希望,自然要牢牢把握住。
坐於人群之中,毫不显眼的云天机,神色微凝,若有所悟。
成祖的契机若是如此,雪清將来或许也有可能会站在蚀日啼的那一边,成为他的大敌。
念及此处,云天机垂下目光,掩盖住了眸中冷意。
无论是谁,阻挠他杀蚀日啼者,他都会將其扫清。
还有正初嗡一就在这暗流汹涌之际,厚重的殿门,缓缓向內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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