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神火星崖,命数(大章)
在无垠宇宙的极巔之处,一片永恆的炽烈取代了冰冷的黑暗。
此地,便是神火星崖。
它並非寻常意义上的山崖,而是一片广无边的破碎大陆,仿佛太古巨神以星辰为锤,以星河为砧,锻造出的不朽遗骸,悬浮於万古星河的尽头。
星崖通体呈现出一种暗红近黑的色泽,那是被永恆不灭的星辰神焰亿方年灼烧淬炼后,形成的痕跡。
崖体之上,沟壑纵横,每一道裂谷深处都奔涌著熔金蚀铁的烈焰,喷吐出的不是浓烟,而是纯净到极致,足以焚毁寻常大界星辰本源的火行精气。
这些火焰並非凡火,其色並非单纯的赤红,而是在炽白、金黄乃至幽蓝之间流转变幻,时而凝聚成种种古老火兽的形態,仰天咆哮,撼动宇宙法则,释放出恐怖的光和热,將周遭亿万里虚空都映照得一片通明,扭曲了光线,蒸腾了星辉,连时间在这里似乎都变得粘稠而灼热。
这里是能量的暴乱之海,是毁灭的具象之地,却也是涅与新生的传说之境。
极度恶劣的环境下,反而孕育出了一些外界难以想像的奇异火属生灵和神材。
炽热的火风永无止息地呼啸著,刮过崖体,带起漫天飞舞的火星和能量尘埃,化成了永不停歇的火焰风暴。
神火星崖的位置极为特殊,它嘉立於宇宙的边界地带,距离当今大宇宙最强族群,巨神族的祖地並不遥远,巨神族那磅礴浩瀚的气息隱隱与此地炽烈的火元力相互呼应。
它距离那神秘莫测,埋葬了旧天时代的禁忌之地,葬天宫,也並不算遥远。
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神火星崖自古以来,便承载了诸多传说与象徵意义,往往是至强者会面,或是决定宇宙走向的重大事件发生地。
此刻,这片燃烧的绝地,吸引了整个大宇宙几乎所有顶尖存在的目光。
除了那十位必须镇守於寰宇天渊,寸步不能离的古祖之外,其余成就了祖境,屹立於万道之巔的存在,无论身在何方,无论正在做什么,亦是不约而同地將一部分神念投注到了这片火焰肆虐的星崖之巔。
他们的意志跨越无尽光年,如同无形的网,笼罩著这片空域,静静地观察,等待著。
而在那星海之巔,亿万缕神火拱卫的中心,一道身影盘坐著。
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另一颗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恆星,其光辉甚至暂时压过了神火星崖的不灭神焰。
那便是巨神族古祖,被公认为当今大宇宙第一强者,血茶。
他的身形太过庞大,並非法相,而是真实的祖躯,巍峨如古老星辰,盘坐在那里,仿佛一颗燃烧著战血的大星。
寻常星辰在其面前,亦如砂砾般渺小,其容貌魁梧粗獷到极致,面庞线条如同斧劈刀削,带著亘古不变的威严与冷漠。
一双巨目开闔间,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中生灭轮迴,目光所及之处,连狂暴的星辰烈火都为之驯服,温顺流淌。
他周身的气血隱隱沸腾,那沸腾的战血散发出磅礴无边的威压,使得其周围的空间层层叠叠地扭曲摺叠,形成了一片独属於他的绝对领域。
仅仅是其自然散发的气息,就足以让寻常祖境感到室息般的压力。
在这足以焚灭万物的熊熊烈火之中,血茶那庞大祖躯的不远处,存在著一抹令人惊异的生机。
那是一株幼年的梧桐树。
它並非凡木,通体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火玉质感,枝干纤细却挺拔,顽强地扎根於一块被烧得通红,几乎融化的崖石裂缝之中,它的叶片舒展,並非翠绿,而是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雕琢而成,边缘流淌著金色的光晕,贪婪地吸收著周遭恐怖的火行精气作为自身成长的养料。
这株幼树的存在,与周围毁灭性的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著生命力的坚韧与奇蹟,又似乎暗喻著某种焚尽旧物,孕育新生的宇宙至理。
它能在这种地方生长,本身就已非凡品,或许是某个古老纪元的遗种,天生神异。
大宇宙之中,所有有资格感知到此地情景的生灵,无论是古祖,还是各方大能,此刻都將目光的焦点,从血茶身上,移向了那尚未出现的另一人,正初。
血茶的法旨已传遍宇宙,让正初来神火星崖见他。
如今,血茶已至,如同亘古磐石,镇於星崖之巔。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候,等候正初的回覆,等候他的选择。
正初的选择,毫无疑问会影响此后的宇宙大局。
处於风暴眼中心的楚政,在得到巨神族传来的法旨后,他的反应却出乎所有旁观者的预料。
他並未在意,甚至未曾去理会。
於他而言,祖境这个层次,已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血茶虽强,號称大宇宙第一,但终究未能超脱祖境的范畴,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
不过,楚政的心中也如同明镜一般,此刻,他或许需要收敛一二了。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单纯的杀戮,也不是称霸当下这个混乱的纪元,即便他现在拥有斩杀大宇宙之中所有古祖的能力,將那诸多天运尽数归於己身,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那得不到时空长河的承认,后世会被改写,他的確能无敌於世间,得一世永盛,但终究会有大限到来,仍旧会死,依旧无法重定乾坤。
他现在要做的,是去找云天机,推进下一步早已规划好的计划。
在他的蓝图之中,现存的,盘根错节,彼此征伐不断的太古十族旧秩序,必须被彻底打散,它们的道统,它们的势力范围,它们对天运的垄断,都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洗牌而后,以武与仙这两条最具潜力的大道为主干,重新分配天运,让武道以及仙道,公分天下,形成新的,相对平衡的格局。
做好这些铺垫之后,楚政的重中之重,是要立下界关。
那才是关乎未来无尽岁月,关乎能否真正终结一切祸乱的关键。
只有將当前大宇宙,与寰宇大界暂时隔绝开来,才能將卡死在边荒的五成天运抽出,散入宇宙之中。
立下万古不易的界关之后,他才能从容地做一些必要的安排,比如收拢寰宇古祖,作为他后世潜藏的底牌。
然而,隔绝两界,谈何容易,那需要难以想像的伟力和资源,楚政推演过,他需要大量天运辅助,以及蕴含著祖境生灵本源与法则印记的古祖血印,作为封印,用以稳固界关的核心根基与底蕴。
这种东西,活著的古祖自然不会给出,刚刚陨落的古祖,其血印又因道殞而灵性大失,难以满足要求。那么,来源几乎只剩下一个。
去十大古族的祖坟之中打主意,那些埋葬了歷代古祖的禁地,或许还残留看部分未被时光完全磨灭的强大血印。
继掘了风氏祖坟后,他之后还要掘太古十族的坟,这无疑是一件相当得罪人的事。
就在楚政思著如何去找云天机,並开始谋划如何光顾各大古族的祖坟时,一件让他略感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未等他主动找上门,云天机却已先一步给他发来了传讯,邀他一见。
楚政目光微动,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应约前往,他也想看看,这位云天机在此风云变幻之际,主动寻他,究竟所为何事。
很快,楚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临近仙庭边界的一方星空之下。
这里並非神火星崖那般极端,但也自有其瑰丽与浩瀚。
无数星辰如同细碎的钻石,镶嵌在深邃的墨蓝天幕之上,一条璀璨的银河横贯天际,流淌著冰冷而纯净的星辉。
远处,有巨大的星云缓慢旋转,呈现出梦幻般的紫蓝色,孕育著新生恆星的摇篮散发著朦朧的光晕。
虚空之中,瀰漫著淡淡的天地元气,比许多生命星辰还要浓郁,偶尔有巨大的陨石无声滑过,拖曳出长长的光尾。
在这一片静謐星光之下,一道身影负手而立,周身散发著与周遭星辉相互交融的縹緲道韵,正是云天机。
数万年不见,他变了许多。
不再是当年那种或隱忍或锐利的模样,神色变得异常平静,如同古並深潭,波澜不兴。
他的眼眸深邃,眼底如同蕴藏著无底的深渊,毫无情绪波动,让人看不透其心中所思所想。
成就祖境,显然让他完成了某种至关重要的蜕变。
“天机兄,恭贺你入祖。”楚政神色平淡,率先开口,拱手微微一礼,礼节周到却透著疏离。
云天机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楚政身上,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但很快又归於沉寂。
他微微摇头,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正初道友入祖之后,便接连斩杀了山瀚,太一两位古祖,威震寰宇,手段惊天动地,我与你相比,不过是腐草萤光,之於天际皓月,不足掛齿。”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恭维,但语气平淡,反而更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隔阁。
楚政自然能察觉到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疏离之意,以及话语中隱藏的机锋。
他神色依旧平淡,直接开门见山:“云道友相约於此,想必不是只为说这些,有何话,大可直言。”
云天机沉默了片刻,周遭的星光似乎都隨著他的沉默而黯淡了少许,他深邃的自光锁定楚政,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声音压低了些许,带著郑重:
“道友如今,与武阁蚀日啼,是何关係?”
问出此话时,他周身那平静无波的道韵,泛起了一丝极其隱晦的波动,显示出其內心並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蚀日啼,杀死了他的祖爷,是他此生最大,也是必须了结的血仇宿敌。
如果楚政彻底站在了蚀日啼那边,那么对於云天机而言,无论以往有何交集,楚政从此便是敌人。
之前欠下的那些人情,他自认早已还得乾净,若真是为敌,他便不会再有任何犹豫和顾忌。
楚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原来癥结在此。
他並未有任何迴避或绕圈子的打算,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石破天惊:
“你若想杀蚀日啼,我可以帮你。”
“”......
云天机整个人猛地一滯,脸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瞬间破碎,被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一片震盪,喻嗡而鸣,几乎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帮他?杀蚀日啼?正初和蚀日啼不是刚刚还联手袭杀了两位古祖?
他死死盯著楚政,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戏謔或欺骗的痕跡,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和淡然。
“当真?”
半响,云天机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乾涩,充满了惊疑,以及不可置信。
“当真。”楚政頜首,语气肯定,没有任何玩笑成分。
他心中澄澈如明镜,这本就是古史既定的一部分。
以云天机现在刚刚稳固的祖境修为和手段,也根本杀不死蚀日蹄那种层次的强大武祖,按照他所知的古史轨跡,最多也只能將其镇压封印一段漫长的岁月。
如今,他需要云天机的帮助,需要仙庭的力量来推行他的计划,至少在界关修成之前,他与云天机之间的关係,不能破裂,甚至需要维持一种合作的状態。
以蚀日蹄为饵,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云天机胸口剧烈起伏了数次,足足过了半响,才勉强平復下翻江倒海般的心绪。
他深吸了一口星空中的冷意,目光变得无比锐利而凝重,沉声道:“若你真能帮我斩杀蚀日啼,我便欠你一条性命,日后但有所命,只要不违我道心,万死不辞!”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一位古祖的性命承诺,足以改变宇宙格局。
“此刻言之过早。”楚政却显得很冷静,淡淡道:“你等著便是。”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融入了无尽星空之中,消失不见。
他身上多出的那一成天运,尚且未曾来得及完全转化吸收,还浮於表面,需要时间彻底炼化,融入自身的根基之中,才能完全转化为切实无匹的战力。
这需要一些时间。
而且,关於帮云天机对付蚀日啼这件事,他还需要去跟蚀日啼本人商议一二。
这场戏,需要两位主角的默契配合,才能演得逼真,才能骗过所有人,包括眼前的云天机,从而顺利推进那关乎宇宙未来的大计。
星空下,只留下云天机一人独立,他望著楚政消失的方向,目光剧烈闪烁,心中波澜万丈,久久无法平静,恨意、希冀、疑惑乃至警惕,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將他那刚刚稳固的祖境道心都衝击得摇曳起来。
而遥远的宇宙另一端。
神火星崖之上,那尊如同恆星般庞大的身影,依旧在静静地盘坐著,等待著那个似乎已经將他暂时遗忘的回应。
不灭的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映照著变幻莫测的宇宙风云。
弹指之间,数载光阴悄然流逝。
对於浩瀚宇宙,以及已然踏足近乎永恆领域的古祖而言,不过是星河流转间的一次短暂呼吸。
不过,这数年间,大宇宙的局势却是因正初之前的雷霆手段,发生了极为紧张的变化。
那种连斩古祖所带来的无形压迫感,瀰漫到了每一个拥有古祖坐镇的强大族群心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山氏与太一氏的古祖接连陨落,天运被夺,道统飘摇,这等景象太过骇人。
没有任何一个古族愿意成为下一个目標,恐惧促使这些原本或高傲孤立,或彼此征伐不断的古老势力,不得不开始放下往日的仇怨与矜持,选择了最原始的生存方式,联合自保。
一时间,宇宙之中,各种形式的盟约悄然缔结。
或基於地域毗邻,或源於道统相近,或乾脆只是单纯的抱团取暖,古祖如今,至少两人同行,绝不轻易落单,以防被那神出鬼没的煞星找到可乘之机。
一些关係密切的古族之间,甚至签订了极其严苛的大道盟誓,约定一方有难,另一方必须全力支援,绝不给楚政任何分化击破,逐个斩杀的机会。
这种联合,並非铁板一块,內部依旧充满了猜忌与算计,但在共同的外部致命威胁下,它確实形成了一张无形而强大的网,让楚政难以再找到如之前那般完美的下手时机。
而那位巨神族的至强者,古祖血茶,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盘坐於神火星崖之巔,静静等候楚政的回应。
宇宙之中,关於楚政迟迟不至的传言,已是纷纷扬扬,愈演愈烈。
有人说,正初定是惧了,血茶古祖乃当今宇宙第一强者,战力深不可测,远非山瀚,太一之流可比。
正初此前看似无敌,不过是依仗了蚀日啼相助,未曾遇到真正的硬手,如今血茶公开邀战,他便露了怯,只敢龟缩隱匿,不敢应战。
也有人说,正初连斩两祖,虽看似轻鬆,必然也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动用了某种禁忌底牌,遭受了反噬,如今定然是躲在某处隱秘之地,积蓄力量,疗伤復元,甚至是在炼化新得的天运,准备以全盛之姿,与血茶进行一场决定宇宙命运的惊世之战。
各种猜测,甚囂尘上。
但一个不爭的事实是,自血茶公然坐镇神火星崖以来,宇宙中的確再也没有新的古祖陨落消息传出。
这无疑让那些终日惶惶,生怕自己是下一个目標的古祖,心神为之一定,安稳了不少无论原因为何,血茶的存在,似乎真的暂时遏制住了那场针对古祖的杀。
久而久之,诸多古祖心中的天平,逐渐倾向了第一种猜测。
那正初,必然是胆怯了,定然是自知不敌血茶,故而不敢露面。
毕竟,若真有绝对实力,又何须避而不战?
武阁祖地,深处。
一方並非位於现实虚空,而是悬於时空法则源流之上的古老殿宇內。
殿宇广阔无边,支撑殿宇的並非石柱,而是一道道凝如实质,不断生灭的武道符文。
四周墙壁上,无数细密如星河的武道传承光影在自行流转,演绎,时而如大河奔涌,时而如细雨绵绵,包罗万象。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著殿顶一片浩瀚的星空投影,那星空並非静止,其中星辰的运行轨跡,竟暗合看某种至高无上的拳理与身法。
这里,是武阁的核心圣地之一,唯有武祖方能在此长时间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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