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葬天宫碎,斩仙运
雪清大步走入道宫,步履间带著些许的急促。
周身那股清冷气息此刻被浓重的凝肃取代,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姿,脸上那道横贯的浅疤在宫闕清辉下更显凌厉。
她径直行至楚政身前的玉案,缓缓坐下,目光如炬,紧紧盯看依旧闭自盘坐的楚政。
殿內寂静,唯有远处星河虚影流转的微光。
雪清盯著楚政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打量了许久,仿佛要从中找出些许破绽。
最终,她带著几分不確定,声音低沉地开口: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楚政沉默了片刻,从万古时空中缓缓抽离,方才睁开眼,眸中是一片古井无波的深邃:
“你指的是什么?”
“天运的异常波动。”雪清言简意,指尖无意识地在玉案上划过:
“武道天运,不久前又凭空增长了一截,如今大宇宙的天运早已各有其主,除了你,还在外活跃的祖境,就只剩下.—”
她顿了顿,吐出一个名字:
“初安。”
“我知晓。”楚政頜首,语气平淡:“我也知晓,是何人所为。”
能够如此乾净利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他的预警,出手者绝非寻常。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无非是那依託天运之主而生的善尸或恶尸。
恶尸与君煌尚未完全融合,动作难以如此协调隱蔽,那么毫无疑问,出手者自然是如今掌控仙盟的云天机。
不过从雪清带来的信息看,武道天运亦有增长,这说明恶尸,应当也参与了此事,只是不知是通过了何种方法。
仙武二道,在针对初安这一点上,达成了默契,又或者说,本质上,是为了对付他。
“你有何打算?”雪清看著楚政脸上那毫无波澜的平静,眉心紧紧起,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或者说—你又打算干什么?”
界关初立,宇宙边患暂平,这本该是各族休养生息,迎来短暂安寧的时期。
但楚政此刻的平静,在她看来,却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不安,更像是一种风暴降临前的死寂。
“我与仙武二道,必有一战。”楚政微微摇头,不再有任何隱瞒,声音清晰迴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这一战,无法避免,但我,必胜。”
雪清神色骤变,霍然起身:“你想以一人之力,独战仙武二道?这如何顶得住?”
她的声音带著难以置信:“你拿什么去顶?仙武二道如今已占据大宇宙七成有余的天运,更何况还有那天运真灵在背后作为支撑,其战力,根本非寻常祖境所能相比。”
这在她看来,无异於螳臂当车,是註定败亡的绝路。
楚政的目光投向道宫之外那无垠的黑暗虚空,再次缓缓摇头:
“这一战,避无可避,我不想打,仙武二道也不可能罢手。”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缓缓合上了双眼,仿佛已將所有纷扰隔绝在外,心神沉入了更深层的推演或等待之中。
雪清看著他这副模样,眉心紧拢,深知再多言语也是无用。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一声轻嘆,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身影消失在道宫门口的光影交界处。
殿內,重归死寂,只剩下楚政一人。
宇宙的另一端。
一片荒芜,连星辰都稀疏无比的死寂星域深处。
一扇门,巍然矗立。
那已不能称之为门,更像是一块横压了整片星域,亘古存在的巨大界碑。
它由某种暗沉到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未知神玉铸就,庞大得超乎想像,仿佛自宇宙开天闢地之时便已在此,默默注视著万古兴衰。
门扉之上,刻满了斑驳模糊的太古神纹,那些纹路歷经了难以计量的岁月洗礼,时光磨礪,早已残缺不全,却依旧散发著令人灵魂战慄的恐怖气机,仿佛封印著某个时代的终极秘密。
这便是葬天宫的入口。
此刻,这扇仿佛永恆紧闭的大门之前,並肩立著两道身影。
云天机,一身月白仙袍在虚无中微微飘动,神色平静无波,君煌立於他身侧,气血磅礴,面容冷峻,目光复杂地凝视著眼前的巨门。
“时机已至。”
云天机淡淡开口,骤然抬手。
剎那间,他周身匯聚的三成仙道天运轰然爆发,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绚烂仙光,如同开天巨斧,狠狼劈向那扇紧闭的葬天宫大门。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宇宙星空激盪,伴隨著法则崩断湮灭的诡异鸣咽。
整片星域在那仙光触及大门的瞬间,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星辰,光线、乃至空间本身,都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被彻底葬送。
时空壁垒被强行洞穿,一股古老苍凉,蕴含著部分原始天道本源的气息,开始丝丝缕缕地外泄,散入茫茫星空。
那些,是葬天宫之內封存的无主天运,一击之下,云天机就打碎了这一方自上个时代便传承至今的绝地。
君煌在那混乱的入口稳定下来的剎那,便毫不犹豫地抬手,探入那一片光怪陆离,危险无比的入口裂隙之中。
他凭藉著一丝微弱的血脉感应,小心翼翼地从中捞取出一物。
那是一具残破的尸骨,歷经了葬天宫內不知多少万载的时光冲刷,尸骨已然近乎彻底腐朽,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若非有一股微弱的秘力勉强包裹,早已化为宇宙尘埃。
君煌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著翻腾的心绪。
这具户骨,是他苦苦寻找了漫长岁月的妹妹,君忆雪的遗骸。
“真仙尸骨,百劫难磨,本不该如此脆弱。”
云天机扫了一眼那尸骨,语气冰冷,做出了判断:“骨上天然凝聚的仙纹被某种力量彻底瓦解,一身仙道精也被抽空殆尽,是死于禁仙纹之下。”
禁仙纹。
这段尘封了百方载的血案,真相似乎在此刻大白。
而放眼如今整个大宇宙,掌握著完整禁仙纹,且在当年的葬天宫之中的,唯有一人。
正初。
君煌沉默著,小心翼翼地將妹妹的残骨收敛起来,他的脸上,並没有出现冲天怒火,反而是一种异常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寒。
对於任何结果,他都已做好了准备,如今这个答案,虽有些意外,但並非不能接受。
百万载光阴实在太长,他如今甚至已有些记不住妹妹的音容笑貌,那份丧亲之痛,已在时光的冲刷之下,被渐渐抚平。
云天机对他的反应並不意外,转口道:
“葬天宫內的残余天运,终將回流,归於仙武二道,万事已备,只待斩了正初,之后,你我联手,便可挖出轮迴路,勘验前世今生因果,自然能找到你妹妹的转世之身,再续兄妹之缘。”
说完,云天机不再停留,转身一步踏出,消失在虚空之中。
他一路前行,心下竟是出奇的平静。
自上次在寰宇大界深处,见过祖爷一面后,他便想通了许多。
寰宇大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是轮迴失序的象徵。
要想彻底根除这个毒瘤,建立真正有序的轮迴,就必须拿到十成的天运,行那重开天地之举。
而正初,如今已成了这条路上除君煌之外,最大的绊脚石。
仙道,是祖爷一生的夙愿,他会护著仙道一路走下去,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曾经的盟友之情。
道爭,本就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云天机停下脚步,来到了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星空。
临仙界之外。
眼前的临仙界,一如既往,四方天穹如华盖,笼罩著下方的广世界,生灵繁衍,秩序井然,仿佛外界宇宙的滔天巨浪並未波及此地分毫。
看著眼前的临仙界,云天机眉心微皱,若有所思。
他想起当初楚政特意邀他相见,唯一的要求就是保住这方大界,且一切维持原状,不让仙盟势力撤出。
这反常的举动,当时就让他心生疑虑。
“正初在此界参悟出的禁仙纹——难保这临仙界的仙道修士,与別处会有些许不同,存在某种特异之处,成为他理下的暗手。”
念头不可抑制的在他心中升起,云天机在界外驻足良久,眸光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他缓缓抬起了手,掌心仙道法则匯聚。
这一击,会將这方世界连同其中的亿万生灵,彻底葬送,抹去所有潜在威胁。
手抬至一半,却停滯在了半空。
他眉心紧皱,疑云骤起。
若他此刻打碎临仙界,会不会恰好落入了正初的算计之中?
自正初入祖以来,给他的感觉永远是深不可测,其行事时常有惊人之举,仿佛能未卜先知。
界关那等惊世之举,他也是胸有成竹,似是想必立,立必成,这样的人,当初特地保下临仙界,又岂会不做第二手准备?
这看似毫无防备的大界,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诱饵,一个陷阱?
念及此处,云天机强压下出手的念头,转而以神念仔细环顾。
他將临仙界里里外外,从虚空到根本的天地法则,都彻底筛查了一遍。
结果很快得出。
临仙界之中,的確没有任何人为布下的后手,甚至没有任何超出本界层次的防护手段。
此刻,他只要心意一动,抬手间就能让临仙界化为宇宙尘埃。
越是如此乾净,云天机心中那股不安就越发强烈。
如果什么问题都没有,那楚政如此执著地保留临仙界的意义究竟何在?仅仅是因为故土情怀?
他绝不相信。
良久,云天机目光一凝,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选择毁灭临仙界,而是勾连了冥冥中的天运真灵,借其权柄,挥起一柄无形的天运之刀,对著临仙界的方向,狠狠斩下。
这一刀,斩断的並非物质层面的存在,而是因果与根基。
剎那间,临仙界內,天地法则剧烈震盪,仿佛迎来了末日。
所有与仙道相关的根基,传承、功法、灵脉连接点,尽数被无形之力斩断。
临仙三族,无论修为高低,齐齐惨豪,仙躯如同被点燃,体內仙道精华不受控制地焚灭,祖传仙血瞬间乾涸,整个临仙界的仙道之路,被云天机以绝强手段,从根本上斩断。
从此,此界生灵,再无任何一人,可登临仙尊之位,真仙圆满,便已是极限。
云天机收回手,漠然注视著界內发生的剧变。
对於他而言,仙道,不容有失。
如此一来,即便正初真有什么后手依託於此界仙道,也已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无论楚政有什么样的打算和布局,他都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在这场关乎大宇宙未来格局的道爭之中,容不得半点侥倖与仁慈。
做完这一切,云天机的身影缓缓淡化,消失在临仙界外的虚空之中。
葬天宫天运的外泄,如同在已近满溢的池塘中投入的最后一块巨石。
激起的波澜,彻底结束了此前大宇宙之中的势力格局。
初安陨落后,其承载的天运被仙武二道瓜分吸收,连同葬天宫內的天运,两方势力再度各自催生出了一位新的古祖。
至此,仙盟与武阁的势力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仙仪武威辐射至宇宙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曾经辉煌的世家古族,除了极少数早早投诚,被收编融入仙武道统之外,其余的基本已被铁蹄碾过。
或消散於歷史长河,或被迫远遁至那些资源贫瘠,法则混乱的蛮荒星域,在生存的边缘苟延残喘。
大宇宙的秩序,已然被简化到了极致,非仙即武,顺者昌,逆者亡。
炼然士在这其中,不过沧海一粟,毫不起眼。
至此,浩瀚宇宙,十成天运,已然尽数有主,再无一丝流落在外。
但这逐渐趋於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是暗藏著一触即发的汹涌杀机。
雪清带看满心的凝重与不安,回到了武阁祖地。
她脚步刚落定,甚至未曾来得及喘息,一道冰冷神念,便瞬间传入了她的神魄之中,幽幽响起:
“斩杀正初,我予你完整武祖权柄,执掌武道天运,灭仙之后,你便是新纪元的天主这是天运真灵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充满了诱惑。
雪清眉心瞬时紧皱,没有丝毫犹豫,心念如刀,斩断了这道意念的侵蚀,直接拒绝。
天运真灵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並未多做纠缠,低语声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沉寂但这份沉寂,反而让雪清的心更加沉重。
她神色凝重,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现如今的武道,她已不再是唯一的选择,甚至可能已经被边缘化。
除了她和君煌之外,武道后续普升的古祖,其天运皆是经过天运真灵的中转与赐予,可以说,他们的道基都与真灵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在一定程度上受其操控。
整个武阁,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落入了天运真灵的手中。
“必须先找到君煌。”
雪清动念之间,神念瞬间铺开,覆盖整个武阁乃至大宇宙,试图锁定君煌的气息。
然而,她搜寻了许久,跨越了无数秘境大界,却始终未能找到君煌的身影。
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同其磅礴的气血与天运波动,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住了雪清,就在她略感心焦之际,大宇宙之间再生惊天变故。
一道由磅礴天运凝聚而成的金色战帖,自仙盟核心之地冲天而起,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遍了已知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战帖的內容简洁而直接。
【正初窃据天运,夺天寿己,扰乱乾坤,三日后,一决生死,重分天运。】
落款,为仙盟之主,云天机。
战帖一出,举世譁然。
儘管早有预感,但当云天机如此正式,公开向那位正初道祖下战书时,依旧引发了各方震动。
一时间,响应者如云。
尤其是那些早已彻底融入仙道的山氏、太一氏以及风氏等古族遗脉,更是纷纷发声,开始准备针对炼无士的围剿。
雪清收到战帖后,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这一刻终於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不留余地。
她转身,不再徒劳地寻找君煌,而是撕裂虚空,再度回到了那座悬浮於九重天外的道宫。
道宫內,楚政依旧盘坐在玉案之后,神色平静,甚至带著一丝超然物外的漠然,仿佛外界那席捲宇宙的滔天巨浪与他毫无关係。
雪清在他面前的玉案前坐下,看著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眉心皱得更紧,心中半是气恼,半是担忧。
“想来,你早就知晓,会有今日之局。”
雪清的声音带著一丝疲惫,话音微顿,直视著楚政的眼晴,不再绕圈子,直言道:
“阿正,我今日来,撇开那些大局,天运,只是想要你一个实实在在的答覆。”
她缓声开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肃:“能不能-放手?只要你肯交出天运,主动退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天运真灵想要杀正初,无非是为了天运,只要拿到天运,正初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对於仙武二道亦是如此,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雪清深吸了一口气,將事情摆在了台面之上:
“现如今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以你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是仙武二道的对手,若是真的赴约交手,结果必然是你道崩身殞!”
她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语气沉重:
“武道天运示警,下了死令,要你的命,它许我武祖之位,要我出手,被我拒了,但只能拖延一时,无法拖延一世,它必然会选新的武祖,大概率就是君煌,仙道那面,云天机必然是亲自出手。”
“或许君煌此前与你关係尚可,可那是因为还未曾牵扯到天运之爭,云天机与你交情再深,在仙道霸业面前,又能剩几分?如今各大古族抱团,这两人手中的天运,加起来已是七成有余,你手中不过两成,要拿什么跟他们爭?”
“即便我肯放下天运,他们就会放过我?”
楚政终於开口,语气依旧平静:“更何况,我这两成天运,该交给谁?武道,还是仙道?”
这天运,他不会让,也不能让。
楚政扫了一眼雪清,微微摇头,眼中无半分紧张:“不必担心,即便云天机与君煌二人联手,此战,我也必胜。”
如今时空长河並未发生波动,足以说明,古史轨跡並未被改写,到了爭端开启之时,自会有解局之法。
“你何来的这份自信?!”雪清几乎要拍案而起,她无法理解楚政这近乎盲目的篤定“此前你炸坟斩祖,窃宝夺运,將各大古族得罪了个遍,如今除了我,还有谁会站在你这边?还有谁愿意帮你?!”
说到这里,雪清的心绪有些微乱,终究是说出了一些埋藏心底许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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