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峰回路转
为了避嫌,启帧一直没有去狱中探望顾予初。
三日之期就在明日,顾予初也暗自焦急,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亦不确定启帧是否找到应对之法。若是明帝真的认定自己就是杀害西戎侧妃的凶手,把她交给西戎,那么又该如何脱身?
当日旁晚,禁卫在沁心湖中捞出赫和小王子的尸首,乐嘉还瑜痛心疾首,悲极晕厥。同时,在押侍女在狱中畏罪自杀,自此,夜宴之局成为死案。
三日之期已至,天还未亮,启嵚烨便便早早侯在明帝书房,等待最后定夺。
明帝一直沉默,只是搓摩着那枚赤金圆球。
启嵚烨有些着急,顾予初定罪就差这一锤定音,如此秦王也难明帝的逃责难和猜忌,于是横下心来,顾不得分寸,主动开口道:“父王,北凌阴诡之心昭昭,今日若不据实回复,西戎恐愤而攻之,赫和再密投北凌,那东启岂不是孤立无援,腹背受敌?”
“烨儿,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秦王妃身份之疑你可有实证?”明帝仍旧不做决断,只是鹰一般的眼神盯住启嵚烨,问道。
“侍女口供、宾客证词、乐嘉蓬康之死足以定罪。”启嵚烨心中大喜,赶忙回道,却不知会错了明帝的本意。
“大胆!”
明帝怒不可遏的吼了出来,吓的弘王不自觉微微颤抖。
“儿臣不敢,儿臣应父王密令,暗中挑起西戎与北凌的嫌隙,但牵出秦王妃的真实身份实乃意外,依儿臣愚见,夜宴之局无论是谁所为都大利我东启,我们正好可趁机暗度陈仓、弄假成真。”
对于弘王的解释,明帝仍是半信半疑,会盟之前他的确秘密授意启嵚烨借机滋事,以深化西戎与北凌之间的矛盾。
所以,围猎之局他也是知晓的,凌子域坐骑锦瑟喜食红谷赤果,启嵚烨便命人在林中提前育植赤果以引凌子域闯入蛇洞,同时将早已寻回的九龙玄镜放置蛇洞之中,再以火狐诱乐嘉蓬康入局。
若乐嘉蓬康不幸葬身蛇腹,赫和与北凌不共戴天,必然不会左右摇摆,那么日后东启便可利用乐嘉还瑜共同对付北凌,即便东启北凌开战,北齐军可直入赫和国境与北凌厮杀。
但若凌子域侥幸杀了巨蟒,寻得了九龙玄镜,那此次春猎就是公然与西戎叫板,北凌与西戎不和,东启便可坐收渔利。
可谁成想,凌子域虽看似荒诞不羁,却顺利破了此局,并拉上东启,一并让西戎记恨。
他本对启嵚烨不抱希望,但夜宴之前,他这个儿子又毛遂自荐,说寻得凌子域与西戎侧妃私通的证据,这次一定不会失手,他于是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但反复叮嘱一切行否都不可丢了东启的脸面。
谁料,夜宴之上竟然发生凶杀案,还牵扯出北凌细作,可偏偏那北凌细作不是别人,而是启帧的王妃,这让他始料未及。
“那你认为秦王是否知情?”明帝想了很久,又开口问道。
“儿臣不敢妄加揣测,秦王夫妻伉俪情深,但事已至此若是按罪处置了秦王妃,三哥恐不会善罢甘休。”
弘王的这个回答,意思太过明显,明帝又沉默起来。
没过多久,内监就来传示,说西戎单于、赫和国主驾临。
“来人,看座,上茶。”见到两个气势汹汹的盟友后,明帝立马换了一副模样,起身客气的亲自招呼道。
“不必了,三日之期已到,本单于只要最简单的答复即可。”阿努达黑着脸,很不客气的开门见山。
可未等明帝开口,启嵚烨便率先回答。
“单于,经查证,西戎侧妃死于南山绝的毒药,该毒药被涂抹于杯璧之上,该毒无色无味,服下后半小时毒发,无药可解。”
“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告诉我是何人所为?”
面对,阿努达的疑问,启嵚烨迟疑的望了一眼明帝,在未得到任何指示的前提下,终究还是开了口。
“北凌细作。”他答的模棱两可。
阿努达覆手侧目,很是吃惊,但又瞬间平静下来。乐嘉还瑜眉头紧锁,亦有所思。
“那么,东启秦王、秦王妃可涉入其中?”阿努达语气不自觉缓和很多,继续追问道。
“西戎侧妃之殇,据该名侍女招供,是受秦王妃指使。”启嵚烨听懂了阿努达的意思,不改矛头,直接将顾予处推了出来。
“我儿何冤?她可有招供?”得知罪魁祸首,乐嘉还瑜情绪激动,站了起来。
“她虽矢口否认,但我们在她身上搜到赫和小王子之物,那枚赤金圆球。”
听到这个有关于儿子的重要信息,向来行止有度的乐嘉还瑜,盛怒之下竟然挥手砸碎了茶盏,从牙缝里狠狠的摩出了“北凌”二字。
“我不管此毒妇是北凌的细作还是你东启的秦王妃,她都必须为我爱妃之死血债血偿!”阿努达先是咬牙切齿的表达立场,而后停顿一秒,再开口挑拨,“至于秦王,想来明帝自会分辨,但本单于并不相信他毫不知情。”
启帧统帅东启半国兵力,谋略过人,战功赫赫,是当世少有的军事奇才,阿努达接任西戎单于早年与东启边境摩擦,两军骑兵交锋过多次,但并未占到多少便宜。
对此,阿努达确信西戎对抗东启,最大的威胁便是此人,若任由秦王势力做大,执掌东启军政大权,那么西南边境之争,西戎可以说是毫无机会可言。
所以在夜宴之前,启嵚烨与他言明要与西戎合作共谋时,他本不以为意,但弘王承诺帮他除掉启帧,他才口头应了下来。
阿努达本就启嵚烨不太信任,所以知会步荣先试探试探顾予初的身份,若真如启嵚烨所言,秦王妃身份可疑,便可谋而后动,再以其为突破口与启嵚烨合作,联手至启帧于死地。
可他万万没想到,步荣竟死在了夜宴之上!
他虽悲痛万分,但秦王妃如却同样身涉其中,亦觉得不亏。此局无论是何人所设,但若可一举动摇甚至颠覆启帧在东启的地位,也是意外之获,他求之不得。
大殿之上,面对阿努达的咄咄逼人,还未等明帝开口定夺,廊外便传来异动。
“听说,北凌细作兴风作浪,意欲破会会盟?这个黑锅,我北凌可是不认的!”凌子域不请自来,未经通传便破门而入。
见到认定的幕后主谋,阿努达、乐嘉还瑜瞬时齐齐起身,横眉冷对的看向他。
“四国会盟何时只有东启、西戎、赫和三国,这将我北凌置于何地?”凌子域笑着反问道,只见他蓝袍宽袖,玉冠束发,眉眼唇角依旧邪魅不羁。
“嘿,轻松点。”他也明显感到了西戎及赫和的敌意,不合时宜开口安抚着。
“你北凌使这卑鄙下作的手段,竟还敢来此叫嚣?”阿努达指着他的鼻子,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就凭一个侍女所谓的招供,就将这破坏会盟的屎盆子扣在我北凌头上,本太子若在不来分辨几句,你们肯定又认为我北凌做贼心虚。我北凌好歹也是北方大国,礼仪之帮,岂容好事之人如此肆意抹黑?”面对谩骂,凌子域并不不生气,不紧不慢的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少在这装腔作势,我赫和虽国小势微,但你杀我儿,毁我国之根本,我赫和就算倾尽国力,玉石俱焚,也必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乐嘉还瑜暴怒,红着双眼,面向凌子域,一改从前的谦卑之态,势要讨回这笔血债!
“赫和国主,今日之言,可别后悔。”凌子域扯嘴一笑,然后环抱双臂,大声呼喝,“出来!”
“父王!”未见其人,但听其声,小孩的清脆声音,让在场众人皆惊愕不已。
尤其是乐嘉还瑜本人,他虽对自己儿子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可昨日他明明亲自收殓乐嘉蓬康的尸首,又怎会相信如此奇迹之事发生。
可乐嘉蓬康活生生的从廊间窜出,奔至他的面前,死死抱住他腰腹,才让他不得不相信,三日不眠不休的祈祷竟然真的灵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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